狙击弹击穿玻璃的脆响还在耳膜震荡,厉沉舟的手臂依旧死死箍着我的腰。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那是防弹衣夹层里凯夫拉纤维的触感。
“低头。”他的声音压在齿间,带着硝烟味的气息擦过我的耳廓。
我下意识地缩起脖颈,余光瞥见他另一只手己经摸向西装内袋。不是武器,而是一枚边缘泛着冷光的金属徽章。他用指尖在徽章背面飞快划了三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红光在顶端亮起。
混乱的人群还在尖叫着冲撞,沈家保镖的呵斥声、宾客的哭喊声、桌椅倒地的巨响混作一团。沈明远被保镖簇拥着往紧急通道撤退,他回头时阴鸷的目光恰好与我撞在一起,那眼神里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走。”厉沉舟突然低喝一声,揽着我侧身撞进旁边的服务生通道。
狭窄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红酒混合的气味,应急灯在头顶闪烁着惨白的光。他的步伐快得惊人,带我在迷宫般的后勤通道里穿梭,皮鞋踩过地砖的声响被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淹没。
“你早就知道会有袭击?”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发尾还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回头,只是在转过一个拐角时顿了半秒:“沈家的‘天眼’计划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是你安排的?”
“我没兴趣用狙击枪这种粗糙的手段。”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冰碴,“是另一伙人。”
通道尽头的安全门被他一脚踹开,夜风裹挟着雨水扑面而来。停车场的探照灯在雨幕里划出惨白的光带,一辆哑光黑的迈巴赫正无声地候在阴影里。
后座车门被司机从里面推开,我被他半推半扶地塞进去。皮质座椅还带着空调的凉意,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枪声和警笛声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地址。”厉沉舟弯腰坐进来,随手扯松领带。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几缕黑发垂在眉骨,让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睛更显幽暗。
我报出母亲疗养院的地址,指尖还在发颤。刚才在宴会厅撕碎的文件只是冰山一角,真正能撼动沈家的证据藏在加密硬盘里,此刻正躺在疗养院的保险箱里。
“沈家的人会去那里。”他突然开口,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计算什么,“沈明远不会留活口。”
我的心猛地一沉。重生回来,我最害怕的就是母亲再次受到牵连。前世她在病床上听到我破产的消息时,那瞬间灰败的眼神,是我午夜梦回都无法摆脱的刺。
“我必须去拿。”我攥紧手包的金属搭扣,冰冷的触感让头脑清醒了几分,“那里面有‘天眼’卫星群的后门程序,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
厉沉舟抬眸看我,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淬了冰的黑曜石:“你父亲?苏振海?”
这个名字让他的语气有了一丝波动。我记得前世财经新闻里提过,父亲的科技公司破产前,曾与厉氏集团有过一场惨烈的商业竞争。那时的厉沉舟还只是刚接手家族产业的年轻继承人,却用雷霆手段斩断了我父亲最后的融资渠道。
“他不是自杀。”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沈家伪造了他挪用公款的证据,逼死了他,才吞并了启明科技的核心技术。”
车厢里陷入死寂,只有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厉沉舟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雨景,侧脸线条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左转。”他突然对司机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沉,“去城郊数据中心。”
我愕然抬头,他却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个银色U盘抛过来:“你父亲的后门程序,需要接入军方级别的防火墙才能解密。沈家的人现在应该在搜你家老宅,我们有西十分钟时间。”
U盘落在掌心,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母——“启明”。那是父亲公司的标志,字体边缘还有我小时候用美工刀刻下的歪扭笑脸。
雨势突然变大,迈巴赫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两道银色的水幕。后视镜里,沈家宴会厅的方向己经亮起了红蓝交替的警灯,像一场盛大葬礼的收尾。
“为什么帮我?”我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厉沉舟转过头,车窗外的霓虹在他瞳孔里碎成点点星火。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却带着血腥味的笑:
“因为沈明远的下一个目标,是厉家。”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瞥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夜枭”。
他接起电话,只听了两句,脸色便沉了下来。挂断电话时,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寒意:
“疗养院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