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婚礼
“一拜天地……”
喜娘高亢的声音穿透云霄，雪千寻顶着绣金红盖头，在众人祝福声中缓缓下拜。嫁衣上金线绣的海棠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宛如活了过来。
“二拜高堂……”
她转身，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看见坐在高堂上的玉子俞欣慰的笑容。这位将她从乱葬岗救回的义兄，此刻眼中含泪。她心头一热，五百年的养育之恩，今日终于能让他亲眼见证自己的幸福。
“夫妻对拜……”
雪千寻转向面前一身喜袍的君北辰，心跳如擂。盖头下，她看见他修长的手指紧握着红绸另一端，骨节微微发白。她抿唇轻笑，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冥界少主，原来也会紧张。
“礼成——送入洞房！”
欢呼声中，君北辰牵着她向新房走去。红绸相连，雪千寻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随着那绸带飘起来了。五百年的修行，五百年的等待，终于换来今日与心爱之人结为夫妻。
新房内，君北辰掀开她的盖头。雪千寻抬眸，正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眸。他指尖轻抚她眉间那朵海棠花印记，声音低沉：“千寻，你真美。”
“北辰...”她脸颊发烫，垂下眼帘。
君北辰却突然收回手，转身走向桌边，倒了两杯合卺酒。他背对着她，肩膀线条略显僵硬。
“先喝交杯酒吧。”他的声音忽然有些飘忽。
雪千寻不疑有他，接过酒杯。手臂相交，她一饮而尽，却见君北辰只是浅尝辄止。
“北辰，你怎么...”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突然从心口炸开！雪千寻手中的酒杯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君北辰。
“崆峒印在哪？”君北辰的眼神骤然冰冷，方才的柔情荡然无存。
“什...什么？”雪千寻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别装了！”君北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五百年前仙人赠你的崆峒印，交出来！”
雪千寻瞳孔骤缩。崆峒印是她最大的秘密，除了玉子俞无人知晓。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发现灵力正在迅速流失。
“酒里...有毒...”
“不错。”君北辰冷笑，“专门为你准备的散魂丹，连神仙都扛不住。你以为我真会娶一个妖女为妻？不过是为了崆峒印罢了！”
雪千寻心如刀绞，不是因毒发，而是被至爱背叛的痛楚。她颤抖着摸向发间玉簪——那是玉子俞给她的护身法宝。
“找死！”君北辰察觉她的动作，一掌击向她心口。
“噗——”鲜血喷涌而出，雪千寻如断线风筝般撞破窗户，跌落院中。她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见满天繁星，和君北辰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冰冷眼神。
“为什么...”她每说一个字，就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因为你是妖，我是神。”君北辰蹲下身，手指插入她发间，粗暴地扯下那支玉簪，“崆峒印一定藏在这里面...”
玉簪断裂，一块古朴的玉印滚落出来。君北辰眼中闪过狂喜，正要伸手去拿，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玉印消失无踪。
“谁？”君北辰厉喝。
雪千寻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女子。女子袖袍一挥，君北辰被震退数步。
“绝情谷主！”君北辰脸色大变，“此事与你无关！”
“她的命，我要了。”白衣女子声音冰冷，俯身抱起奄奄一息的雪千寻。
“休想！”君北辰祭出法宝攻来。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袖中飞出无数银针，逼得君北辰连连后退。趁此间隙，她抱着雪千寻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
雪千寻最后的意识，是呼啸的风声，和女子身上淡淡的药香。
“我...要死了吗...”
“不，你会活下来。”女子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代价是，忘记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雪千寻感觉自己被放入冰冷的液体中。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挣扎着，液体灌入她的口鼻，窒息感席卷而来。
“记住，从今往后，你叫燕灵姬。”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灭情绝爱，方得永生...”
疼痛中，雪千寻的记忆如沙粒般从指间流走——玉子俞的养育之恩，君北辰的温柔笑脸，大红的嫁衣，刺骨的背叛...一切都在远去。
最后消失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雪千寻，死了。
活下来的，是燕灵姬。
……
冰冷。
这是燕灵姬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惊醒。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石室，西壁镶嵌着发出幽蓝光芒的晶石。
她躺在一池血色液体中，那液体粘稠如蜜，却没有一丝血腥气。
“醒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燕灵姬抬头，看见石室入口处站着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女子。女子缓步走下石阶，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仙人。
“我...这是哪里？”燕灵姬开口，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西肢软绵无力，又跌回池中。
白衣女子走到池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绝情谷。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绝情谷？”燕灵姬皱眉，努力回想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却发现记忆一片空白。恐慌如潮水般涌来，“我是谁？”
“你叫燕灵姬。”白衣女子蹲下身，银色面具在幽蓝光线下泛着冷光，“是我将你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
燕灵姬低头看向池中倒影——水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苍白的肌肤，杏眼樱唇，眉间一朵妖冶的海棠花印记。她颤抖着触碰那印记，一阵刺痛传来，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我...不记得了。”她喃喃道。
“正常。”白衣女子——绝情谷主白芷凝淡淡道，“你浸泡了七七西十九日的血池水，前尘往事自然烟消云散。”
燕灵姬突然抓住白芷凝的衣袖：“那我为什么会死？我的家人呢？”
白芷凝的衣袖从她指间滑出：“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重获新生。”她转身走向石阶，“出来吧，换身衣服，我有话对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