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做的那些菜,其实一开始只是因为担心绘心先生的饮食而开始的,可以说是我的一点多管闲事吧。」
不久前做的咖喱也是如此,我一边享受做饭的乐趣,一边顺便让他吃点像样的饭菜。
『整天泡面!?这太过分了吧,身体迟早会垮的!』
『这是现役时期不能吃的东西,现在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了嘛。』
我能理解长时间压抑之后的放纵,确实有一种释放感。但那满满的泡面包装纸,看得我心里直冒冷汗。
据说他过去对选手的饮食也搞得一团糟,按排名决定能吃的东西,甚至所有人三餐都一样,这种极端的管理方式真是无法理解。
从根本上来看,绘心先生显然对“饮食”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但如果过于马虎导致健康出问题,我作为旁观者,也忍不住想插手管一管了。更何况,他把生活中的一切琐事全都交给安利小姐,这真的像个成熟的大人该有的样子吗?
「他可是蓝色监狱的负责人啊,如果身体垮了,不仅会影响项目进展,还会让世一感到困扰。所以,至少得吃点营养均衡的饭吧。」
我觉得这只是常识,但冰织君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微妙。
诶?难道不应该是一致同意的吗?如果蓝色监狱出了问题,困扰的不只是世一,冰织君你不也一样吗?
「你觉得不妥吗?」
「不是不妥,就是……绘心先生居然一直在吃姐姐你做的饭啊。」
「呃……他夸奖我的厨艺我当然很开心啦,但说实话我也不是专业厨师啊,平时也就是做些家常菜而已。」
「可是这样的家常菜,在外面花钱也吃不到吧?」
「你这是在绕圈子夸我吗!?」
我能感受到,冰织君对我的态度带着一丝特殊的情感。这种被“喜欢”的感觉,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冰织君,你也学着做点好吃的家庭料理吧。或者努力在蓝色监狱赚很多钱,到时候找个会做家常菜的恋人,不也挺好吗?」
我一边开玩笑一边笑着说道,但他的反应却让我有些疑惑。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咦?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可是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为了不打扰他思考,我安静地等着他的回应。
「不行……」
等了一分钟后,他低声说出了这两个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也许是他真的很喜欢我的料理,也许是在蓝色监狱的特殊环境下,对“吃”这件事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曾经的他,对“晚饭好吃吗?”这样的问题也无法自信回答,而现在,他会主动说“我想吃”。
这是一种积极的变化。对我来说,能看到他现在对生活充满干劲的样子,真的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我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向绘心先生提议,允许选手根据表现享受更多美食的奖励制度,但下一秒,冰织君的话让我彻底愣住了。
「我原以为姐姐不是那种类型的人,但看来我果然是极S,完全无法忍住啊。」
「……哈!?」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极S?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发现自已是这样的?
难道是我理解的“极S”吗?我的脑子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等等,S……是说那种罕见的稀有性格吗?」
我抱着一丝侥幸问道,但他毫不犹豫地否定了。
「不是,是那种想折腾别人的。」
「……这话我真不想听到。」
我真的不想知道这些啊!这信息量太大了。
我试着掩饰自已的震惊,装作平静地回应他,但其实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我想创造一个属于我的‘世界第一的射手’,并用我的方式塑造他的足球。这是我和世一在那次比赛中合作后所坚定的目标。」
他说这话时的眼神充满了坚定,那是我过去未曾见过的。
虽然他提到的计划听起来有点大胆甚至疯狂,但他的活力和自信让我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自已。
「不过,我不再会和世一一起踢球了,这样可以吗?」
「哈哈,你居然问我?」
我确实希望世一能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但这毕竟是他们自已的选择。
「世一的足球生涯,我们全家人从来都不干涉。如果你们无法继续合作,那就是世一自已的问题了。他会努力争取的。」
我笑着回答,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再说了,这是你的生活方式,根本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啊。」
冰织君的成长显而易见。他显然已经放下了过往的家庭问题,走向了自已选择的道路。
我真心希望,他能继续按照自已的意愿活下去。
「冰织君,勇敢地去追求自已的生活吧!」
「如果他已经20岁了,我大概会举杯庆祝,然后真心支持他吧。但现在只能用装着茶的杯子轻轻碰杯。」
「乾杯!」
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乾杯!不过,从刚刚开始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一直不叫我的名字呢?」
「名字?啊,但在现在这种环境下,叫你‘冰织君’不是更自然吗?」
「完全不自然吧。而且啊,要是我们以后成家了,现在就该早点习惯才对吧?」
……。
「哦,啊,对,‘成家’嘛……嗯,养子收养,确实说好了。」
我被吓了一跳!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但确实我们之前提过这个约定。
不过,他真的确定我适合成为他的养母吗?再说了,他已经决定用足球闯出一片天,为什么还需要这种“逃避路线”?
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毕竟是我自已答应过的事情,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姐姐,其实吧,咱们别搞养子收养了,结婚吧?」
「……抱歉,我可能太累了,刚才好像听错了。」
「你真的没事吗?姐姐你在我面前受伤也好、生病也好,总让我担心。所以,与其养子收养,不如结婚吧?」
「哈哈,让你操心了,真不好意思。我可能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
「养子收养?算了,还是结婚吧。」
「你为什么要说三遍啊……!?」
「要是没传达清楚,我会很伤心的。」
这是一个该立刻逃跑的场面,我的本能在不断警告我。
但问题是,逃跑的出口就在他的身后,而且,他正抓住我的手!他明明刚才还一副吃撑了的模样,现在却笑得一脸灿烂。
……这孩子的笑容真让人招架不住。
「别跑好吗?」
拜托,把那个以前害羞的“弟弟”还给我!
「那个,先把手松开吧。」
「松开了你肯定跑。」
「……拜托了,我真的已经受够了这种话题,再聊下去我真的会跑!」
我试图挣脱他的手,但他却毫不妥协。
我只能努力安抚他的情绪,同时暗暗盘算要怎么脱身。
「现在用‘结婚’这种方式当退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你觉得我会为了‘退路’才说这种话吗?我是在蓝色监狱里才真正意识到,我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你了。」
他的话让我不由得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脸。
……布鲁图斯,你竟然也是这样吗?
我现在的心情和凯撒被亲信背叛时的感受如出一辙,虽然我并没有被刺杀,但精神上的冲击却不小。
「冰织君。」
「叫我的名字。」
「……我说,你这样讲的话,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大概从弟弟变成这样的存在,确实会让人困惑吧。不过,我也没奢望你立刻做出决定。」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之前有人对我说过的:「别因为年龄这种无聊的理由来评价我。」
他们说得轻描淡写,但对我来说,这种感情却需要很长时间去认真思考。我比他们年长,经历的事情更多,要考量的因素也更多。
这并不容易。
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而这次,冰织君耐心地等着我开口。
但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姐姐撒谎技术很差吧?」
「……嗯?」
「之前世一有一次提过,说姐姐你撒谎总是特别拙劣。」
「是吗?」
我确实不喜欢撒谎,也希望世一觉得我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姐姐”。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真的不会撒谎,那世一应该早就知道自已亲生父母的事情了吧?」
「!!」
他的推理让我瞠目结舌。
他的观察力、洞察力简直令人发指。
……糟糕,这个孩子真的很麻烦!
「你是想用这件事威胁我吗?」
「威胁?我怎么可能威胁我喜欢的人。」
「那就好。」
我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明白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姐姐,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但就算再坚强,你也一定有隐瞒和痛苦吧?」
「……」
他继续说着,不留给我任何插嘴的机会。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一根拔不掉的刺,那些隐秘的痛苦一直折磨着你?」
「……」
我根本无法回答。
「姐姐,我希望能站在你身边,看着你笑,也希望你在难过的时候能依靠我。」
他说得认真又坦诚,而我却只能满脑子想着:该怎么办?
「但是,我无法接受让别人来代替我做这些事。」
「喂,等一下!冰织君!事情不是这样的!」
误会了……!
冰织君误以为我至今还因为亲生父母的事心里留有无法愈合的伤痕……!!
并没有!虽然说完全没有想法那是骗人的,但我已经把那些事情当成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经历,和我自已无关了。
对于父母,我确实有些复杂的感受,但那不是我自已的创伤!!
当然了,人生中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总会让人有一些压力。最近我也有些烦心事,但谁的人生不是这样呢?完美无缺的人生根本不存在!!
而且,我已经很清楚自已是多么幸运,多么幸福。我有信心,把那些不堪的过去抛在身后,用自已的力量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的。就算你也因为父母的事有烦恼,但我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明白。但从根本上来说,经历过不好的事情这点是相同的吧?我不是想互舔伤口,而是想在完全了解你的情况下,‘一起’追求幸福。」
他特意强调了“一起”这个词,看样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彼此都是独立的个体,却能够共同面对未来。这样的关系,不是挺好吗?」
不是互相舔舐伤口,不是通过共鸣互相安慰,而是为了共同迈向“幸福”这一目标。他说他希望在这段关系里,明确给出名字,彼此分享笑容,享有专属的陪伴权利。
老实说,这样的关系也正是我的理想之一。
我并不想被人同情,更不想被人可怜。
被可靠的人宠爱当然很好,但我讨厌同情。如果别人只是私下里觉得我可怜也没关系,但如果因此说出“让我来安慰你”这种话,我是无法接受的。
我不觉得自已可怜,就算没有别人给我幸福,我也能靠自已的力量到达。
我知道自已很任性,也很麻烦。我喜欢依赖人,也喜欢被宠爱,但同时又不想被轻视,不喜欢被同情。有时候我也想耍酷,偶尔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我知道这些情绪都是矛盾的,也知道自已总是希望别人能理解,却又不愿主动说出来。
而眼前的他,似乎完全掌握了这一切,还采取了精准的方式接近我。
被这样的话语击中,让我感到有些动摇……!!
「冰、冰织君……」
「叫我‘羊’吧。我们先从称呼开始改起吧?」
他笑得灿烂,却牢牢抓住我的手,让我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
「呃……‘小羊君’?」
「能被姐姐这样叫,真是太高兴了。」
这、这孩子果然自称极S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