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邻渊掀开车帘,一派闲适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如此,陛下可觉得舒服些了?”
君扶顺着他的话动了动自已的脖子,“果真舒服了不少。”
风邻渊自然也觉得舒服。
他从来不是什么会委屈自已的人,进了君扶的车厢,也没有丝毫拘束,甚至抬手给自已倒了杯茶。
见状,君扶立刻柳眉高挑。
“风卿,朕不过是唤你进来方便陪朕说话,可不是让你来喝茶吃点心的。”
可风邻渊一本真假,“陛下,臣只喝茶,没有吃点心。”
君扶险些被他气笑,“朕说的是你有没有吃点心吗?”
“陪陛下说话,那可更得好好润润喉才是。”
君扶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她忽然想起那些年自已还对这人心中惧怕的时候,就常常听人说外面那些跟风邻渊作对的大臣,常常因为他几句话就气到心梗。
君扶当时还不信,可现在……
她信了。
有个人在身边说话,便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很快车外就传来春和的提醒声。
“陛下,围场到了。”
风邻渊整整衣衫站起身子提醒道:“今夜陛下还是好好休息,明日才是围猎的正日子。”
君扶坐在一边,一只手撑着侧脸,漫不经心道:“风卿这看好戏的语气,会让朕很不高兴。”
风邻渊语气淡然,“若是臣猜的不错,明日会有人更让陛下不高兴。”
第二日一早,君扶穿着一身猎装走出营帐,两侧已经站满了文武大臣们。
他们等着君扶开弓射出第一箭,好正式开始此次的秋狝。
风邻渊就站在距离君扶最近的位置上,他手中拿着一张金弓,这张弓东离国的历任帝王都会用它来射出围猎的第一箭。
君扶自然也不能例外。
只是君扶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瘦弱,这张弓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能拿得动的样子。
更别说拉开射鹿了。
大臣们虽说没有开口,可眼中的不信任几乎溢于言表。
只有萧丞相做了显眼包。
“风督公,这张弓对于陛下这个年纪来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几乎就是在明着问风邻渊究竟是何居心了。
风邻渊斜睨了萧丞相一眼,却连哼都懒得哼一声,摆明了是没有将人放在眼里。
同时,冲着君扶递出的双手也完全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萧丞相被这般无视,心中狠狠地给风邻渊记上了一笔,他还想在君扶面前挣些脸,可是下一瞬,便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看到君扶拿起了那张金弓。
甚至是单手。
君扶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接过风邻渊手中的金弓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有些分量。
她虽然登基有些年头,可前些年年纪还小,再加上一心猥琐发育,还从来没有以帝王的身份主持过木兰秋狝,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摸到这张弓。
风邻渊心中虽然对君扶的本事有些底,可到底也是第一次,所以在两个人交接的那一瞬,他并没有完全卸力气。
直到看到君扶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才放心地松了手。
风邻渊向后退了一步,同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人带着一头雄鹿上来。
这是一头健壮的成年雄鹿,体型看上去似乎没有比君扶小多少。
不少大臣的目光都在君扶同那鹿之间来回游移。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这事究竟是君扶的主意,还是风邻渊的主意。
萧丞相的眼中也浮起了几分狐疑之色,但是基于刚才吃的亏,他这次忍住了没有开口。
甚至还拉住了想要开口的萧清羽。
眼前的局势不明,他们还是少说多看的好。
看到鹿的那一刻,君扶的眼中充满了战意。
她自然知道从她登基开始,这满朝文武没有一人不把她当成风邻渊的傀儡,今天便是她扭转这些人看法的好机会。
这头鹿便是她亲自挑选的。
君扶眯了眯眸子,她侧目看了一眼春和,春和便很快会意递上来一支箭矢。
她张弓搭箭,几息过后,便沉着声音低喝一声:“放!”
侍卫们几乎同时松开控制着雄鹿的手。
雄鹿一得自由,完全是毫无章法地乱跑,没有人知道它会从哪里逃生。
甚至有人心想就算君扶能拉得开这张弓,也未必能将鹿射……中。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咣当一声,转过头就看到原本还狂躁不安的雄鹿此刻已经轰然倒地。
君扶那一箭的力道极大,又射在了雄鹿的要害上,雄鹿甚至没有什么挣扎,只是四条腿稍微动弹了两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陛下干的?
他们面面相觑,或许有些事,是需要重新考量了。
大臣们的反应全都落入君扶的眼底,她的目的达到,随手便将金弓扔向春和。
春和一愣,连忙伸手去接,可那弓着实不轻,他双手接住还后退了两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在众人面前摔个屁股墩。
风邻渊没有错过君扶的每一个动作,他的眼底露出浅浅的赞赏之色,心中甚至升起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来。
毕竟,眼前这个已经初具帝王之气的人,是自已从冷宫里带出来的。
风邻渊觉得自已心情不错,甚至愿意搭理萧丞相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萧丞相说:“丞相大人刚刚想跟本督说什么来着?”
若不是身份禁锢着,萧丞相真想去风邻渊那张欠揍的脸上打上两拳。
“哼。”他气冲冲地甩了下袖子,完全不打算搭理这个人。
等到围猎正式开始,君扶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了风邻渊。
君扶侧目看了他一眼,“风卿不去围猎吗?”
刚刚君扶曾说过,猎到猎物第一者,有重赏。
谁不想多得皇帝的青眼呢。
不过坐在风邻渊这个位置上,对于这个所谓的‘重赏’并不十分在乎,他更担忧君扶。
“陛下将人都支开,未免太过大胆了。”
时至今日,风邻渊完全不希望君扶出事,这样一个有能力又不吝于信任的君王,若无意外,风邻渊还是愿意她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