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扶虽然是在回应那人的话,可目光却一直落在风邻渊的身上。
风邻渊似有所觉,他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君扶似笑非笑的双眸。
聪明人之间,往往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风邻渊勾起唇角,他确定,小皇帝就是故意的。
贺旭璋的事并没有传开,所以朝中不少人都还不知道,他们乍然间听到贺旭璋已经死了,一时间面面相觑,觉得这似乎也太过凑巧了些。
甚至有人忍不住阴谋论起来。
“陛下,这消息可当真?”
君扶点点头,“自然是当真。”
宁林也跟着喃喃道:“那事情便有些难办了……”
等到下了朝,风邻渊朝东厂的方向走去。
朝堂上发生的事南承也有所耳闻,他有些好奇道:“主子,陛下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听到他的话,风邻渊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难得耐心地解释起来,“咱们这位陛下,是早就知道贺旭璋在本督手里,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本督搬起石头打自已的脚,坏着呢。”
风邻渊嗓音含笑,显然并没有真的恼了君扶。
相反,君扶会重提威北军一事,让他对这个小皇帝又有了些新的看法。
他忽然想起君扶曾说起皇室血脉肮脏一事,风邻渊没忍住轻笑出声:“真是有意思。”
一回到东厂,风邻渊便带着人去了关押贺旭璋的暗室。
这些日子,风邻渊一面折磨贺旭璋,一面又让人用好药吊着他的命,让他受尽了苦楚,却又死不了。
从咒骂到乞求再到咒骂,如此反复。
风邻渊进来的时候,西风正在好好‘招待’他,听到动静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冲着风邻渊行礼。
风邻渊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就连西风也能明显察觉到他的好心情。
他面上一怔。
他是知道风邻渊的,每次风邻渊来见贺旭璋心情都不会太好,甚至很多次都是带着发泄的情绪,像今日这样可真是头一回。
西风心中纳罕,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南承,然而南承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神。
短短几日,贺旭璋已经瘦了一大圈,他被西风困在十字架上,低着头,显然是已经昏过去了。
暗室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风邻渊也不在意,他缓步走上前盯着贺旭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看了好半天,随即睇了西风一眼。
西风立刻会意,从一边舀出一瓢盐水泼在贺旭璋身上。
强烈的刺痛立刻让短暂昏迷过去的贺旭璋清醒过来,他眯了眯眼睛。
待到看清楚面前的人时,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风,风……”
风邻渊轻笑,“又想说本督是个疯子?”
这些日子,贺旭璋咒骂他的话风邻渊听了不少,却全都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贺旭璋不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激怒他好求一个速死吗?
他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南承已经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风邻渊的身后,他随意一甩衣袍,施施然在贺旭璋面前坐下。
贺旭璋摇了摇头,他舔了一下有些干涸的嘴唇,吃力地说道:“风督公,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算我求你了。”
“求我?”风邻渊朗笑出声:“难不成你在本督这里的面子很大吗?你求了本督,本督就要应了你?”
听到这话,贺旭璋便知道自已的苦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到自已不知道还要在风邻渊的手下受到多少折磨,一时间,贺旭璋悲从中来。
而风邻渊却还在不断扎他的心。
“贺副将,若非你这次与萧丞相联手,本督只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留意到你这条漏网之鱼,你说你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呢?”
一时间,贺旭璋说不清自已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不知道是该怪风邻渊心狠手辣,还是该怪自已太过草率,亦或是怪萧丞相的人太过没用。
明明有他放水,却还是没有要了风邻渊的命。
可即使想了这么多,他却始终没有后悔自已当年的所作所为。
而风邻渊的话还在继续。
“当年,你为了一已私利,构陷整个威北军苟且偷生的时候,可想过自已会有今日?”
话音落下,贺旭璋猛地抬起头,他的脸色惨白,脸上的肌肉也开始不断地收缩起来,脑袋里嗡的一声,那些被他已经尘封了多年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
他下意识反驳,“不,不,不是我,我没有。”
“没有?”风邻渊的目光倏然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直直地看向那个人,眸中有戾气闪动,“你是说你没有背主求荣?还是说没有答应先帝的条件偷生这么多年?贺旭璋,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遇到威北军的亡灵来向你索命吗?”
风邻渊的话让贺旭璋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浑身僵硬,牙齿更是直打颤。
“不,不,我没有,我,我是被逼的,对,是有人逼我的。”
“逼你?”风邻渊手上的动作微顿,“贺旭璋,你可真让本督感到恶心。”
就在风邻渊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匆匆有人跑进来,低声在南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南承面色微变,他快步走到风邻渊身边,低声道:“主子,陛下来了。”
闻言,风邻渊眯了眯眸子,没有开口。
南承的声音并不多,可奈何暗室里实在是太过安静,再加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因此,贺旭璋也将南承的话听了个大概。
他忽然用力挣扎起来,“陛下!陛下!陛下救救臣吧!陛下!”
贺旭璋的忽然大叫让西风皱了皱眉,他一肘击在贺旭璋的胸口,“闭上嘴!”
风邻渊一出门,就看到君扶正负手站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等在这里,甚至没有给风邻渊去换衣服的机会。
听到脚步声,君扶连头都没有回。
“风卿可比朕这个皇帝还要忙,瞧瞧这一身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