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在动物和神之间的那条绷紧的绳子,一条越过深渊的绳子”这句话出自帝国法官对死刑犯的判决现场。
格萨尔从巨大的爆炸声中醒过神来,城墙特殊的地势导致高纯度尘埃并没有扩散到这里。
冲下城墙寻找母亲的男孩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永夜的建木镇此时仿佛白昼,像是第一次迎来朝阳,只是那光明来得格外冰冷刺骨。
街道两侧到处都是树木、车辆以及尸体燃烧融合在一起的块状凝胶。
曾经容纳蓄水池的深坑此时被热汽和火焰占据,此时广场上乱成一团,神庙附近的幸存者纷纷四散逃亡。
哈达族小贩推着零食车朝遗迹的方向躲藏,路边堆放生活物资的木箱已经被劫掠一空,木屑碎块散落一地。
他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尖叫,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从神庙遗迹跑了出来,后头跟着几个恶鬼般的中年人。
格萨尔仔细看去,正是那群从其他城邦逃亡而来的落难士兵。
为首的男人脸红像猪肝一样,踉踉跄跄追了进来,口中兀自噫语般喃喃地嚷道,“臭,生了孩子的人还这么!”说着将女人追上。
母亲!自已的母亲此时正在这群暴徒中央来回逃窜。
有人坏笑着伸腿将她绊倒,有人趁女人不注意拽下她的外套。
女人一个踉跄接着一个踉跄地摔倒,几个人将她按在地上互相推搡,手伸进衣服揉搓。
女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被人挤在中间拽来拽去,像是件被油污弄脏的玩偶,拼命抗拒挣扎。
壮汉一手便将女人放倒,任凭她在地上翻滚匍匐,只是攥着她腰间的腰带,周围疯狂的幸存者不仅没人阻止,反而狂笑着叫好。
“别爬了!再爬裤子就掉下去了!”
女人回过头,裤子果然快被扯到大腿根,意识到无法挣脱,转过头狠狠抽了男人几个耳光。
对方顿时凶性大起,对着她的肚子砸了几拳。
男子浑身刀疤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骇人,肥肉横生的肚皮紧紧压在女人身上。
屈辱的烈火在格萨尔心中翻腾,少年顺势抄起碎砖拍在为首的男人脑袋上。
那人原本就通红的脸庞顿时染满鲜血。
混乱中男人单手掀翻挡住去路的圆桌,木板在火光中转了一圈,最后连同摆在上面的食物洒落在地。
男人怪叫着一脚将再次袭来的格萨尔踢开,想要抓住少年时却因为眼睛被鲜血挡住而失去方向。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这是那的儿子,还不给我杀了他!”
其余幸存者都是其他城邦逃来的士兵,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
其中一个率先冲来,左腿钢鞭般扫向格萨尔,男孩顿时被膝盖砸中,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旁边几个暴徒抓住机会,七手八脚将格萨尔按住。
少年不断挣扎着想要起身,玻璃碎片扎进皮肉的疼痛让他惊呼出声,但因为嘴里被塞进了袜子所以无法说出完整的词汇音节。
“不!别碰他!”女人眼睛因为震惊而大睁,凌乱的头发粘在满是泪水与唾液的脸上,表情无比痛苦。
暴徒们三下两下将格萨尔绑了起来。
女人看到自已儿子有生命危险,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再次按住。
“真是母性十足啊!”为首的暴徒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用力地拍了拍她光滑的脸蛋。
女人此时衣衫不整,看上去却更加妩媚动人。
正当几人想要继续行凶时,一团阴影缓缓移动到了废墟上方。
那遮天蔽日的身躯所过之处,整个城邦都跟着瑟瑟发抖。
远处一只苍白褶皱的手臂狠狠抓在碉堡上面,高大的花岗岩建筑瞬间坍塌。
坚固的堡垒瞬间变成充满玻璃碎屑、钢铁和尸体的地狱。
暗道里跑来其余几名暴徒,朝着废墟方向大喊道:“建木镇的驻军已经溃败,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看着即将沦陷的城市,为首的男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提上裤子败兴地咒骂道。
“连小兔崽子带女人都给我弄死!”
不等他说完,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在人群中间爆裂开来。
光束击中了他的脑袋,鲜血和丑恶的嘴脸被神秘力量蒸发,只剩下焦黑残破的脖颈发出噼啪声响。
一道道灼热光束像火线般爆射在狂徒们的身上,枪战随之在巷道中爆发。
数支驻军队伍在神庙遗迹附近汇合,戴着红色头巾的卫队长在众人注意到赤裸的女人之前,撕下战斗服丢在她身上,示意两人跟上自已的队伍。
男人知道,自已宣誓效忠的老城主再也没有机会脱离火海,可能他早就死了,那样的话他是幸运的,至少不会眼睁睁看着城邦被蹂躏毁灭。
棕色和橙色的炼金蒸汽从尼米兹矿脉的矿坑中弥漫开来,这些有毒烟雾快速收割着幸存者的生命。
四周街巷内原本用于运输集装箱的傀儡翻滚着断裂成无数机械碎片,尘埃核心在高温下熊熊燃烧最后爆炸。
每一辆机械傀儡都是一朵巨大的火花,璀璨的光束沿着众人逃跑的方向如同烟花般纷纷爆裂。
扭曲变形的建筑物骨架像断了的手指一样向上伸直,插入灰蒙蒙的天空。
城墙之外的巨物此时已经彻底撕碎过滤网,那种在冰原上拖动身体的声音越来越迅速,越来越急躁。
接着是一种刺耳的咀嚼玻璃的声音。
恐惧像是针一般刺痛卫队长的本能。
当他缓缓抬起头颅时恰好看到一张硕大的章鱼面孔从浓烟中探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如同坠入寒冰深渊。
怪物眼窝完全塌陷,里面的血和其他液体全部流空,只剩下漆黑的创口,就像是孵化之后的鸟蛋般干瘪可怖。
此时队伍距离逃生通道已经近在咫尺,布满灰尘的巨门周围聚满被尘埃侵蚀的感染者尸体,巨壁上满是指甲划痕和血淋淋的手印
“警告,外部压力过大,尘埃过滤网将在五分钟内坍塌。”
“警告,外部压力过大,尘埃过滤网将在两分钟内坍塌。”
刺耳的警报声在众人头顶响起。
星之眷族已经攀到巨壁上方!凭借巨大的体重轰然砸向城墙,
怪物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手掌从地上抓起几名幸存者,像鲸鱼吞吃磷虾那样塞进嘴里,紧接着四肢开始癫狂地抽搐起来。
明明是在进攻城市,表情却呈现出急切与无助,这种反差带来的恐惧感让在场无数幸存者跌坐在地。
“警告!尘埃过滤网压力处于安全范围的极限。。”
怪物单手撑起尘埃过滤网,重重丢到一边,浓度极高的尘埃粒子疯狂涌入城内。
街道上空回荡着警报与钢轨倒塌的声音。
直面星之眷族的恐惧彻底撕碎了人类对于活下去的幻想。
绝望与疯狂回荡在城镇内的每个人心头。
一阵寒风吹过,麦克斯.史塔克从昏迷中醒来。
耳边的嗡嗡声像是埋藏着天外之音的未来预言。
周围到处都是天轨车厢断裂后的破铜烂铁,巨树和熏黑的岩石让他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天轨列车被巨型怪物破坏,自已连同无数神官一同坠入冰原,而后被碎冰冲刷上岸。
想到这里,他急忙抬起头环顾四周,好在那只长着巨大章鱼头颅的怪物并没有守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
原本茂密的雪杉林已被夷为平地,冻土像是被犁了一遍又一遍的耕地。
在那还未熄灭的火焰旁,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已经坍塌变形的车厢中。
其中大部分已经失去了人类特征,大量触手与腕足像被压扁的昆虫般呈现出奇怪的姿势与角度。
随着嗅觉慢慢恢复,他闻到一股掺杂着尘埃与化学药剂的灰烬味道。
确切地说,那不是一种味道,更像是一种痛觉。
抬起头,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城邦正是建木镇,钢铁巨门龟裂后瘫倒在原地,熔化后再次冷凝的金属渣滓散落在冰原各个角落。
他急忙从地上爬起,却因为身形不稳再次跌坐在冰面。
尝试过几次后终于稳稳站住,烧焦石头和融化的玻璃被靴子踩得嘎吱作响。
沿途冰面上布满一滩滩鲜血,破碎的武器被扔在了冰盖缝隙中摇摇欲坠。
走了不知多久,他依稀看到了父亲。
老史塔克城主的身影正扶着长矛站在浓雾中,可等他靠近时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具被高温瞬间碳化的人形!
麦克斯颤抖着双手触摸父亲的瞬间,对方眨眼便在寒风中变成灰尘散落在冻土之上。
原本用于支撑身体的长矛重重落地。
冰渣溅起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战争过后的废墟周围。
少年后背冷汗直流,脸色苍白得窗纸一样,他急忙将拳头塞进嘴里,抑制住想要痛哭尖叫的冲动。
危险仍未消除。
尽管眼里满是泪水,但麦克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眼泪流出的瞬间便被蒸发,尘埃颗粒互相冲撞发出雷霆一般的闷响。
天空飘散的雪花原来是燃烧的灰烬,无数疯狂想法让他的脑袋感觉快要爆裂。
等到他走进城市中央广场时,面前一幕将他最后的幻想彻底打碎。
城墙上忠实的史塔克家族卫兵已经被烧成灰烬,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乌黑的人影。
曾经活生生的人就剩下些许痕迹。
双脚踩在散发着恶臭的血泊中,身边只有令人窒息的宁静。
他再也无法控制重心,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尝试着用手指从泥土中抠出一些粉末,似乎是想在灰烬中找到一些隐藏的信息。
麦克斯使劲往下挖,直到手中冰冷的空间戒指将他皮肤磨破,仍旧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渐渐地,麦克斯.史塔克感觉浑身麻木。
男孩轻轻摸了摸鼻子,又摸了一下耳朵,发现鲜血正沿着伤口缓慢流淌。
这份痛苦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失去尘埃过滤网的街道上空格外空旷。
麦克斯他扯过一张破碎的呼吸装置,这让自已眩晕的大脑逐渐恢复正常。
朦胧的幻视中,他似乎看到了父母的样子,在童年时期,他们每天早上会用同一个杯子喝咖啡,哪怕是自已在场也丝毫不避讳,相互开烂俗的玩笑。
“轰隆隆”
望不到尽头的乌云深处传来一阵雷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麦克斯.史塔克麻木地坐在堆满松针的土地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少年蜷缩身体,将膝盖紧紧靠在胸前以保持温暖,但身体仍在瑟瑟发抖。
望着寒冷刺骨的黑夜,他开始重新思索自已身处的这个世界。
面前破碎的尘埃过滤网下面猛地探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颤颤巍巍的手掌里攥一枚烤熟的德拉科飞龙。
“是人类!”
与此同时,黑云低低地压在建木镇上空,巨大的机械轰鸣声刺破天际,冻土似乎也跟着开始震颤。
数架飞艇撕破乌云,疾驰着穿过暗黄色的天空,身穿全套防护服的士兵和政府人员逐渐出现在视野当中。
得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