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终究是一个没有真神现世的时代,一个没有英雄的世界。”这句话出自某位自怨自艾的吟游诗人。
小船在神秘的龙鸣谷流域快速驰骋,偶尔能够看到围绕着船只成群结队的粉色河豚,温和的水獭和长相怪异的畸形河马。
一路上的风光让众人大开眼界。
人们看到绚丽的光点随着水花冲出河面,刚开始还以为是某种淡水鱼。
它们身影短小而尾部宽大,艳丽的细鳞在水下清晰可见,密密麻麻像是烟花般在水下聚集分散。
信仰鹤望兰教会的情侣本伸手想要抓住其中两条小鱼塞进玻璃罐,带回家作为纪念品。
然而等到那些鱼类跃出水面时,人们却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些怪鱼除了长在额头用于视物的硕大独眼,身体两侧同样遍布着如同珍珠般细小的瞳孔,看上去充满亵渎意味。
与此同时,它们嘴里的牙齿也格外锋利,出水瞬间纷纷张开口器。
要不是女人迅速将手抽回,用于抓握玻璃罐的手指可能就要不保。
没有品尝到鲜血的食人鱼在惯性作用下狠狠撞上船只,锋利的牙齿甚至将表面一层木皮撕扯碎裂!
“别看这些家伙长得小,他们可是龙鸣谷最疯狂的嗜血者,食人鱼会在猎物活着的时候钻进体内,选择性地绕过重要脏器,啃食肌肉组织。”
“猎物会清醒着目睹自已被吃到只剩下一副皮囊。”身穿名草皮草的贵妇惬意地坐在躺椅中看向食人鱼。
如她所说,这些凶猛的鱼类肌肉极其强劲,跃出水面的身影像是银蓝色弹珠。
最后重重地撞在吃水线上方。
麦克斯悄悄地将黄铜左轮手枪握在手中,其中六枚弹头全部刻有炼金符文,近距离击发甚至可以射杀一头大象。
舱室传来一阵颠簸,船只此时驶入一段尘埃浓度较高的流域,乘客们如临大敌,全部带上呼吸装置。
尘埃颗粒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带来一阵不易察觉的麻痒刺痛。
迷雾中隐约出现一批躲过洪灾的原始人,男女老少全都赤裸着坐倒在高坡岩石上。
只用树叶藤条遮住男女间最隐秘的部位。
“啊!”衣着华丽的夫人发出尖叫。
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只见这些山民的脸部皮肤竟然全都被人为剥落。
有的因为年头太长已经长出了粉红色的老肉,另外一些显然是最近刚刚被剥落,以至于面部还不能随意做出表情。
只能木讷地看着船上的众人,表情充满强烈的宗教恐怖和病态的苦痛崇拜。
其中一个打赤膊的男人对着船只缓缓做出斩首的动作。
在自由圣战刚刚结束的几个少年,各种宗教教团百家共鸣,虽然教义与传教方式各有不同,却都相安无事。
然而随着鹤望兰教会获得彼时奥瓦坎帝国统治者——奥古斯都家族公开认可。
其他教派的扩张变成了“国教”吸纳信徒的绊脚石,神官们很快便把以隐修会为首的教会裁定成异端。
大批牧师联合统治者对新教发起清扫。
他们将所有与鹤望兰教义相违背的教派统统打入阿卡姆监狱,大肆排除异已。
宗教迫害运动持续至今,为鹤望兰教会在大陆奠定了不可撼动的位置。
船长点燃味道浓烈的旱烟,烟斗里冒出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缭绕。
“曼查克沼泽深处生活着塔尤斯人和雅利人,他们是大殖民早期来到这里的农夫血统所留下来的子孙。”
“这里没有法律与道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因此形成了土著们鬼鬼崇崇的性格。”
麦克斯闻到烟草里散发出的一股碘味,不由皱起眉头。
但愿烟雾缭绕能遮挡住他厌恶的表情。
四周雾气越来越浓,随着他们进入到龙鸣谷腹地,四周已经快要见不到太阳,只有一片昏暗低垂的光团证明它的存在。
远处群山的裂缝将一道峡谷从中间分开,暴露出砂岩堆积而成的岩层,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冲击会造成那种效果。
这个过程很可能持续了数万年之久。
密林中时不时传来未知动物的悲鸣,想要仔细分辨时却又被洪水的波涛声覆盖。
河面忽然刮起大风,船长催促着唯一的水手拉住杠杆,将船帆收回到控制装置内部。
然而还不等水手抓到杠杆边缘,风帆便在狂风的作用下弹了出去,并在风中散开。
船长咒骂着将手中烟斗摔在操控台上,控制住如同断线风筝般原地打转的船只,并将其重新调整归位。
“亲爱的!你快看!”宗教情侣中的女孩蜷缩在男友怀里。
只见天空中隐隐现出一条银灰色裂痕,雨幕里时不时可以看到扭曲的水柱从河面掠过。
像是群龙从云层中俯身钻进河流中饮水。
数道天光裹挟着大量的灰黑色颗粒倾泻下来,如果不是身处其中,根本无法感受到眼前的一幕究竟有多震撼。
整个山谷中的空气在尘埃颗粒作用下来回浮动,漩涡般生出几团猎猎作响的飓风。
洪水很快从支流汇入主河道,污泥与清澈河流泾渭分明的平衡被瞬间打破。
船只在足以冲溃大堤的洪水作用下失去动力,被冲到另一条支流。
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型瀑布,众人只能死死地抓住船舱桅杆保持平衡。
绝望的尖叫声在瀑布的浪潮周围回响,顺着破败的船舱缺口可以看到下方是空荡荡的裂谷。
浓雾翻腾,没人知道瀑布到底有多深,也许只要下落十几米,也有可能是几千米!
尘埃颗粒如同针扎心脏般疯狂地血液,众人由于大脑缺氧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
麦克斯眼前开始走马灯般闪烁出一幕幕匪夷所思的诡异画面。
“轰隆隆!”船体重重砸进水面。
当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停止时,众人挣扎着爬上甲板,好在乘客们只受了轻微擦伤,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船只不知何时驶入到一大片黑色泥沼当中,螺旋桨被肆意滋长的水草积堵,已经无法工作。
整艘船靠着巨大惯性继续向前缓慢移动。
沼泽中泥泞湿滑,空气中漂浮着腐烂气息。
“我们应该现在下船,要不然只会在曼查克沼泽里越陷越深。”水手还在为刚才没有将船帆收进机械装置而自责。
“不然呢?你准备游泳游到龙鸣谷下游么!”
船长没好气地在控制室里翻弄着什么,最后从冒着浓烟的抽屉里拽出几张地图扔给众人。
一行人不得不穿着防滑雨靴,进入这片危机四伏的曼查克泥沼。
淤泥要比麦克斯想象得更加冰冷,没走几步就觉得双脚已经被冻透。
四周无论哪个方向都是一个样子,远处是看不到尽头的灰色密林,近处是密密麻麻散发出腐臭的死鱼。
船长边走边为众人讲述关于脚下这片沼泽的蛮荒故事,并一再强调了它的真实性。
大约在十个千年以前,也就是尘埃核心刚刚问世之初,早期殖民者进入到龙鸣谷地区。
农夫们第一次见到眼前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
这些与世隔绝的山民不受鹤望兰教会约束,经过几代人繁衍,逐渐沦为自已头脑中想象出来的可怕怪物的奴隶。
其中有村子开始迷信一只名为芬里尔的巨大狼怪。
蒙昧的社会状态下,山民与怪物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契约,每当月圆之夜,村落就会挑选一名女子披上动物皮毛献给狼王。
巨兽消遣之后就会把女人囫囵吞进肚子。
当地人相信,吃了活人祭品的狼王身上会沾染人类的味道,群狼熟悉了人味,便不会主动进攻在荒原上行走狩猎的山民。
“嗷唔!”情侣中的男人忽然在女友耳边学起狼叫,吓得众人全都怒视两人。
然而这对鹤望兰教会信徒却继续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倒是船长因为故事被打断不愿继续说话,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众人也都陷入到无声的沉默当中。
就这样行走了半个小时,众人逐渐被冻得感受不到自已脚趾的存在,淤泥下方就像是实心冰块般让人感受到寒意。
船长命令所有乘客爬上树杈,等待温暖血液让手脚重新恢复知觉后再重新出发,趁这个机会,人们勉强向嘴里塞进食物。
尽管周围夹杂着腐烂的臭味让就餐环境变得非常恶劣,即便如此,人们还是狼吞虎咽。
麦克斯张开手中的地图。
毫无疑问,冒险家们在近百年间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地理特征,并且按照这些特征,将奥瓦坎帝国细分成不同地块。
但很少有人踏足过脚下这片土地,或者真正了解这里的历史。
手中的牛皮纸让麦克斯想起帝国早期就使用的古代航海图,在那个时代,人们会在神秘的未知区域做出简单标记。
警告同胞们的图录中往往充满海怪坐标。
而关于曼查克沼泽的部分只有阴影笼罩的幽深河谷与丛林。
似乎作图者在面对这片寂静而恐怖的不祥之兆时主动选择放弃。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们在天色渐晚时进入到附近一座被遗弃的人类聚居地。
四周根本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除了荆棘缠绕的石墙和篱笆之外,完全看不出有人曾经生活在这里。
可能第一批殖民曼查克沼泽的农夫们看到的就是眼前这片景象吧。
“你之前听说过附近有座村落吗?”身穿华丽皮草的贵妇人捏着鼻子问船长。
“我上次登岸还是二十年前。。”男人说话的声音变得非常低沉,像是心不在焉地应付问题。
此时天空再次下起雨点,众人一路跌跌撞撞闯入废墟当中。
脚下街巷和通往房子的窄道已经被杂草彻底覆盖,雷声不断回荡在这片聚居地周围。
船长来到一处保存相对完好的房屋面前,他没有直接上去推门,而是敲了敲门。
古老的木制隔板在夜风中发出咔嚓咔嚓,濒临崩溃的声响。
不出意外,敲门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格萨尔不耐烦跑到跟前,尝试着转动生锈的门闩,却不慎将它直接从房门上带了下来。
矮人索性直接闯进其中。
眼前是一个狭小的前厅,非常符合大殖民初期的风格,开裂的石制壁炉里寄居着未知生物,受到惊扰纷纷发出刺耳叫声。
墙上的石膏已经完全脱落,堆积在地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从腐烂的家具和随意丢弃的物件可以看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家族文化水平非常低。
角落沙发上摆放着一本名为祷告书的古老典籍。
“这本书叫做神皮祷告书,某些教会认为皮肤是神圣的,普通人不配拥有神的恩赐。”船长的后半句话被忽然破开的窗户打断。
男人不紧不慢地将窗户关闭,顺手在身上披件油亮的雨衣。
雨衣看起来充满年代感,在闪电映照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什么神皮祷告书,不过是一堆废纸,哪怕是狂人作家——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撰写的《死灵之书》也只是鹤望兰圣经的节选。”
两名教会的虔诚信徒以渎神为由,将古籍收进空间戒指,并表示将在重返文明世界后交由教廷处理。
“你们恐怕说反了,并不是死灵之书删减了的鹤望兰圣经,而是鹤望兰圣经在它的基础上,做出某种适宜人类理解的赘述。”
船长的声音听起来和这座建筑一样古老。
“死灵之书在撰写之初的唯一用途就是取悦神明!其中内容多是普通人类所无法理解的。”
麦克斯对于鹤望兰教会与隐修会的纷争不感兴趣,他更关心那杆挂在墙上的老式猎鹿火枪。
这种猎枪对于一些中型体积的野兽有着不俗的杀伤力,虽然射程短,但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大。
趁着众人注意力放在宗教冲突上时,麦克斯将它连同包成捆的大口径子弹悄悄收进空间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