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孢子母舰的残骸，栗江蹲在锈蚀的金属支架旁，指尖着东晨曦留下的卫衣。
布料上焦黑的熊猫图案正在渗出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三小时前那道贯穿战场的金色光痕，把东晨曦右臂灼出了蝴蝶状焦痕。
"你特么是属萤火虫的？说闪就闪！"夜飞踹开挡路的混凝土块，金属义眼扫描着满地荧光孢子。
他后颈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被北夜影的时空碎片划出的十字星形，"武钢！把你裤兜里那包过期纸巾贡献出来！"
武钢正用两根孢子触须给作战服打补丁，古铜色肌肉上凝结着细密血珠，闻言掏出个印着"仙阁情趣酒店"的粉色包装袋："上周捡的，里面还附赠草莓味......"
话音未落就被西落雪的冰刃钉在墙上，南炎阳憋着笑往他伤口抹火焰消毒膏，烤肉香气混着焦糊味在雨中弥漫。
栗江的神之瞳突然刺痛，视网膜浮现出东晨曦跪在实验室的画面，白衣少年颤抖着将光刃刺入培养舱，舱内沉睡的少女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那眉眼竟与北夜影记忆碎片中的小婷完全重合。
"他当时喊的是'对不起'。"南炎阳不知何时蹲到身侧，指尖火焰勾勒出小婷的轮廓，"三年前我和小雪在孢子研究所当清洁工，亲眼看见那小子把自己烧成炭。"
暴雨中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众人转头看见武钢正徒手撕开母舰残骸，强化到160%的肌肉泛起青铜光泽，他忽然闷哼一声，从钢板夹层拽出个锈迹斑斑的保险箱——箱面刻着"东野基因实验室-绝密"。
夜飞舔着嘴唇凑近，火焰军刀在锁孔比划："开盲盒时间到！我赌里面是北夜影的假发收藏......"箱盖弹开的瞬间，他的笑容凝固了。防震海绵里静静躺着支淡蓝色药剂，标签写着"T-01原始株"，生产日期是末世降临前三个月。
栗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神之瞳不受控制地回溯时光，他看见东晨曦蜷缩在停尸间，用光刃在妹妹冰冷的掌心刻下星图；看见北夜影抱着腐烂的少女尸体，将孢子原液注入自己心脏；最后是一个人站在时空裂缝前，不知是谁亲手将东晨曦推回现世......
"这玩意能救那怂包。"南炎阳突然开口，指尖火焰在雨中倔强燃烧，"也能杀了他。"
废墟深处传来孢子聚合的黏腻声响，夜飞骂咧咧地给火焰军刀缠绝缘胶布："要煽情等老子修好这破刀！小武你他妈别抠脚了，过来当人肉盾牌！"
西落雪沉默着将冰晶发卡别在药剂箱上，发卡背面有道陈旧裂痕——那是她第一次失控冻结整座教学楼时，东晨曦用光刃劈开的，冰霜沿着她的指尖蔓延，却在触及药剂时温柔绕开。
当孢子聚合体从地底钻出时，众人看到了最荒诞的造物：北夜影的半张脸嵌在巨型眼球中央，下方是上百条扭动的章鱼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长着东晨曦的断指。
"把我的...小婷......"怪物发出混着电流杂音的嘶吼，黏液在雨中蒸腾出七彩毒雾。
栗江的神之瞳突然溢出鲜血，他看到每个时空的东晨曦都在重复某个抉择——光刃永远悬在妹妹咽喉三厘米处。
当武钢的怒吼与孢子触须的破空声同时炸响时，他做出了最不像救世主的决定：将药剂狠狠扎进自己脖颈。
"你疯了？！"夜飞的咆哮被飓风撕碎。
神之瞳在这一刻蜕变成灿金色，栗江的视野里，每个孢子细胞都呈现出绚丽的基因链。他看见东晨曦在二十三个时空留下的光痕，看见小婷的基因序列如梵高星月夜般旋转。
当第一根触须洞穿肩胛时，他竟露出释然的微笑："原来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暴雨突然停滞在半空，无数光粒从云层缝隙倾泻而下，东晨曦的身影在光幕中逐渐凝聚，左脸的烧伤疤痕正渗出金色血液。他伸手握住栗江胸前的触须，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入睡："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
纯净到极致的光焰吞没了整片废墟，却温柔绕过每个同伴，当光芒消散时，众人看见东晨曦抱着沉睡的小婷跪在孢子残骸中，北夜影的残躯正化作飞灰。
更远处的地平线上，数十座孢子母舰的轮廓正在晨雾中浮现。
"下次......"东晨曦转头露出破碎的微笑，左眼己经变成与栗江相同的灿金色，"能让我看看大赛奖杯吗？"
夜飞捡起半融化的火焰军刀，突然发现刀柄刻着行小字：致总考59分的笨蛋。
“啥玩意……”夜飞抹了把脸，暴雨终于落了下来。
东晨曦怀中的那个少女正在消融。
小婷的睫毛挂着细碎冰晶，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虹晕，她的躯体像被雨水冲刷的沙雕，从指尖开始化作流萤——这是栗江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容，与神之瞳回溯画面里腐烂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嘴角还噙着十西岁生日时的梨涡。
"哥...烟花......"小婷忽然睁开空洞的眼眶，溃烂的声带挤出气音。
东晨曦背后的光之图腾骤然暴亮，众人看到惊悚而凄美的画面：数以万计的光丝从他脊椎抽出，在半空编织成巨大的基因双螺旋，每段链条上都缀满记忆残片。
栗江的神之瞳不受控制地同步共鸣，他看见暴雨夜的诊疗室，十五岁的东晨曦蜷缩在手术台下，怀里抱着浑身插满导管的小婷；看见有人把光刃塞进少年掌心，说"终结她的痛苦才能拯救千万人"；最后是某个夕阳西下的操场，小婷踮脚给哥哥别上熊猫发卡："等我病好了，要去看真正的熊猫......"
"够了！"南炎阳突然挥出火焰斩断光丝，灼伤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东晨曦，"你他妈还要自虐到什么时候？当年在实验室......"
"当年你偷喝液氮咖啡差点把食管冻裂。"西落雪突然接话，冰晶发卡啪地裂开细纹。
她伸手按住南炎阳燃烧的肩头，寒雾与火焰交织成奇异温度："是这小子用光刃给你做了场没有麻醉的手术。"
夜飞蹲在孢子残骸堆里，机械义眼突然反复播放某段记忆：三年前的深夜，浑身是血的东晨曦翻进汽修厂，把昏迷的小婷藏进机油桶。
那时他的左脸还没有烧伤，声音清亮得像淬火钢："兄弟，借个扳手用用......对，捅人用的那种。"
暴雨又下了起来，武钢默默脱下千疮百孔的作战服，露出后背狰狞的旧伤——五道平行爪痕泛着幽绿荧光。
"这还是被孢子母体挠的。"他往伤口倒酒精，火焰纹身遇烈酒燃起青蓝焰苗，"当时还说能给我纹个防毒刺青......"
栗江的神之瞳突然溢出黑血，过度使用异能让他的视网膜开始碳化，此刻却窥见更残酷的真相：那些光丝根本不是治愈，而是东晨曦在将自己的生命编码转录给小婷，每根光丝断裂，就有金色血珠从他耳孔渗出。
"停手！"栗江踉跄着抓住光丝，掌心瞬间焦黑，"你在把自己变肉硬盘！"
东晨曦仰头望着基因链顶端的记忆残片，那里定格着小婷举着棉花糖奔跑的画面。
他腐烂的左脸正在光华中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苍白皮肤："知道光系异能者为什么会烧伤吗？"
孢子母舰的轰鸣由远及近，夜飞突然暴起将火焰军刀插进地面，刀柄"致总考59分的笨蛋"刻痕迸发红光，竟召唤出某人遗留的时空锚点——十年前那个落满银杏叶的考场，东晨曦偷偷修改别人试卷的笔迹正在虚空中浮现。
"你他妈......"夜飞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褪色的光刃疤痕，"当时这刀是为了给我祛孢子毒？"
东晨曦的瞳孔开始扩散，怀中小婷的下半身己化作光尘，他摸索着摘下栗江的神之瞳晶片按在自己眼眶，刹那间所有平行时空的悲鸣灌入脑海。
众人看见他脖颈浮现出细密的基因编码，像无数条衔尾蛇在皮肤下游走。
"北夜影在母舰核心藏了东西......"东晨曦突然咳出金色光粒，这些光点落地竟长出微型熊猫竹林，"去找...三年前我埋在工厂地下的......"
孢子导弹的尖啸划破长空，武钢咆哮着举起整块混凝土板，强化到200%的肌肉将作战服彻底撑爆。
南炎阳的火焰纹身脱离皮肤，在空中凝成浴火凤凰；西落雪摘下冰晶发卡掷向天空，极寒领域瞬间冻结方圆百米的雨幕。
栗江在绝对寂静中听见东晨曦最后的呢喃："告诉小婷...熊猫发卡在......"
当冰火风暴与孢子洪流对撞的瞬间，夜飞突然领悟了掠夺者的真正含义，他迎着爆炸冲向东晨曦，右手贯穿对方胸膛——不是掠夺，而是将当年那道祛毒的光刃异能尽数归还。
晨光刺破云层时，众人看见东晨曦化作光之茧将小婷包裹，母舰残骸堆里传来北夜影的孢子回响，而地平线上的新母舰群正缓缓张开血盆大口。
栗江的神之瞳彻底失焦前，最后瞥见东晨曦在某个时空的结局：他抱着康复的小婷站在熊猫馆前，左脸没有烧伤，背后也没有光之图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