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站在"云栖公寓"褪色的铁艺大门前，手机导航显示这里距离地铁站仅八百米。三十二层玻璃幕墙在阴天里泛着铅灰色，楼体侧面爬满爬山虎的枯藤，像一张张干枯的手掌贴在墙面上。他拖着两个行李箱穿过中庭，喷水池里漂浮着泛黄的落叶，池底沉着几个锈迹斑斑的硬币。
"2806室。"物业张伯递来钥匙时，拇指在钥匙柄的铜锈上蹭了蹭，"这层楼东侧就你一户，清净。"老人浑浊的眼球在镜片后转动，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扣住陆明手腕，"晚上十点后别乘西边电梯。"
当晚十一点，加班的陆明站在电梯前犹豫。西侧电梯的镜面门映出他疲惫的脸，按键板显示这部电梯首达28层。金属门开启的瞬间，他闻到淡淡的铁锈味，轿厢顶部日光灯管滋啦闪烁，在镜墙上投下蛛网状的裂纹。
电梯升至15层突然卡住，黑暗中有滴水声落在肩头。陆明摸出手机照明，镜面映出他身后站着个穿白裙的女孩，湿漉漉的黑发垂在胸前，水珠正从发梢滴落。他猛地转身——空无一人，但镜中的倒影仍在，女孩抬起青白的手指，在雾气氤氲的镜面写下"救救我"。
次日在28层走廊，陆明发现防火门后藏着道暗红色痕迹。蜿蜒如蛇的血迹从2803室门缝渗出，在米色地毯上洇出腐坏的印记。他叩响房门，开门的女人裹着珊瑚绒睡袍，脖颈缠着丝巾。
"新邻居？"女人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夹着烟，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垃圾袋，"这层隔音不好，听到什么都别当真。"她突然剧烈咳嗽，丝巾滑落露出紫红色勒痕，像有双无形的手曾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深夜，陆明被重物坠地声惊醒。2803传来家具拖拽的摩擦声，夹杂着女人嘶哑的呜咽。当他贴着门板偷听时，冰凉的水珠突然滴在后颈——天花板正在渗水，水渍在壁纸上晕开，渐渐显出手指抓挠的轮廓。
次日在物业处，张伯正用钢丝球擦洗公告栏。陆明发现二月公告栏残留着被撕去的纸片，残存"祭"字上半部。"去年2803的姑娘......"张伯突然噤声，抹布重重擦过二月日期栏，"这栋楼每月都有人搬走，留下的都是舍不得的。"
第三个雨夜，陆明在电梯里遇见穿白裙的女孩。雨水顺着她裙角在地面汇成水洼，镜面映出她脖颈的淤青。当他想按下警铃，发现所有按键都变成了血手印。女孩突然转头，碎裂的镜面映出无数张残破的脸。
"他们在每个满月杀人。"2803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睡袍沾着墙灰，"这栋楼每年失踪十二个人，尸体都砌在墙里。"她撩起袖口，小臂布满新旧咬痕，"听见敲墙声了吗？那些饿鬼在找替身。"
陆明开始注意到更多异象：消防栓玻璃映出死的吊影子，安全通道的门自动开合，通风管道深夜传来指甲刮擦声。某个凌晨，他看见保洁员推着黑色垃圾袋进货运电梯，袋口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腕。
在档案馆，陆明查到云栖公寓前身是九十年代烂尾楼。发黄的报纸记载着1999年暴雨冲出的十二具女尸，手腕皆系着红绳。管理员压低声音："当年有个包工头专挑外地女工下手，封尸体进混凝土柱......"
满月夜，整栋楼弥漫着血腥味。陆明跟踪黑衣人去往地下三层，停尸间仓库般的里摆着十二具盖白布的尸体。穿道袍的男人割开公鸡喉咙，将血洒在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符上。2803的女人突然出现，指甲暴长刺入他咽喉："第十三个替死鬼齐了。"
陆明在停尸间醒来，发现手腕系着浸血的红绳。整栋楼化为巨大祭坛，混凝土墙面渗出黑血，无数鬼手撕开裂隙。白裙女孩的幻影在他眼前重复坠楼场景："每月献祭一人，用怨气镇楼养风水。"
当黑衣人念咒催动符阵，陆明扯断红绳砸碎玻璃幕墙。月光涌入的刹那，十二道鬼影破墙而出，将施咒者撕成碎片。晨曦初现时，公寓外墙爬满血色裂痕，像张巨大的符咒正在崩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