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将青铜猎刀插入冰面三寸，单膝跪地时铠甲缝隙渗出细碎血碴。身后三名猎人整齐划一地摘下狼牙额饰，沾血的掌心在雪地印出赤色图腾。"逐日部第七代猎首雪峰，携族人拜谢仙长救命之恩！"他额头重重磕在冰面上，震落眉梢凝结的血霜。
凌天正要抬手虚扶，雪岚突然扑上前抱住苏媚儿的狐裘下摆。少女脸上还混着熊血与泪痕："阿姐的火焰暖得像阿娘煮的雪莲羹..."她哽咽着从颈间扯出狼牙项链，"这是开春猎到的冰狼牙，代表着幸运和勇气，请阿姐收下。"
瘸腿老猎人哈吉拄着玄铁矛上前，矛尖在冰面刻出深深沟壑："老朽哈吉，西十二年前跟着雪峰他爷猎过白毛熊王。"他撩开皮甲露出腰间狰狞伤疤，"当年被熊瞎子掏了肠子，是族长用热狼血给我灌回来的。"说着突然将长矛横举过头，"这杆追魂矛饮过七头熊王血，求仙长赐个斩妖的咒！"
凌天指尖轻点矛身，暗红血锈褪去后露出陨铁本相。金焰顺着纹路游走成符，老猎人惊觉掌心旧伤竟在缓缓愈合。"此符名唤＜燃犀＞，夜猎时可照妖邪本相。"
满脸络腮胡的巴图突然扯开兽皮袄，露出胸口青黑色的狼首刺青："俺是雪原孤狼巴图！"他声如洪钟震得冰棱簌簌坠落，"去年冬猎被狼群围了三天三夜，啃完最后一根马骨时，是雪峰带人..."话到一半被雪峰踹了脚后跟，讪笑着摸出个皮囊，"这是用百年冰莲酿的烈酒，仙长务必尝尝！"
最后那位沉默的年轻猎人解下蒙面布，左颊三道爪痕触目惊心。"诺尔布，多谢仙长救命之恩！"他竟吐出句流利的中原官话，“我父亲原本是中州商人，五岁时带着我跟母亲来冰原送物资，突遇狼袭，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首到遇到雪峰大哥收留了我。”
雪峰突然抽出一只响箭射向苍穹，尖锐哨音在冰谷回荡。"按我族古礼，恩人当受三跪九叩。"他解下祖传的玄铁腰牌按在额前，"请仙长移步逐日部，容我等献上圣火洗礼。"
十头雪橇犬应声从冰坡跃出，最雄壮的头犬叼着串冰雕狼首。雪岚解释这是冰原的待客礼——狼首代表部落最勇猛的猎人。老猎人哈吉缓缓捧出骨制号角，吹响时百里冰层共鸣如雷。
"圣火己燃满九日九夜，烤羚羊抹了三遍野蜂蜜。"雪岚拽着苏媚儿袖角摇晃，"阿娘揉了三十斤荞麦饼，窖里的冻梨酒能醉倒熊瞎子哩！"
凌天正要推辞，巴图突然扯开嗓门唱起古老的《迎客战歌》。粗犷的声浪惊起夜栖的雪鸮，其余猎人应和着用刀背敲击冰盾。
盛情难却，凌天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大家也别仙长仙长的叫了，怪不好意思的，我叫凌天，这是我...”凌天竟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苏媚儿和他的关系。
“我叫苏媚儿，是他的妹妹~”苏媚儿故意把尾音拉的很长，大家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笑。
十头雪橇犬拉着大家和熊王尸体在冰原疾驰了两个多时辰，就在暮色浸染冰原时，三十八顶牦牛皮帐篷如同盛开的白莲，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环抱着中央祭坛升腾的鎏金火柱。七丈高的青铜火塘中，百年雪松燃起的烈焰竟泛着淡青色，松脂炸裂时迸发的星火在穹顶凝成狼形图腾。每顶帐篷外都矗立着冰雕狼首灯，内嵌的夜明珠透过冰层，将蓝莹莹的光晕泼洒在晾晒的兽皮上。
东侧冰墙列着十二尊等身冰雕，从持弓的初代猎首到怀抱婴孩的女巫医，晶透的面容被篝火镀上蜜色。北面晒场的老妪们正用玄武岩碾磨冻土药材，药香混着烤羚羊的焦香，在二十口陶瓮蒸腾的白雾中酿成暖流。最惹眼的是西坡的冰滑梯——七八个裹成球状的孩童尖叫着俯冲而下，撞翻晾肉架时激起阵笑骂，半冻的羚羊肉串在冰面滑出老远。
“族长回来了！族长回来了！”
门哨最先发现，随后部落里接连响起迎接英雄的号角声。
八位白发妇人捧着盐罐与雪松枝在寨门起舞，古老祝祷词混着铜铃声荡开冰原。
"贵客临门——"族长雪峰浑厚的嗓音穿透风雪。西个赤膊青年扛着整只烤雪羚上前，金黄油珠坠在火炭里炸出松香。雪岚的母亲阿古娅捧出祖传的犀角杯，盛着琥珀色雪虫茶的手稳如磐石："以冰原之血，敬破夜之光。"
凌天也不做作，接过杯盏豪爽的一饮而尽。苏媚儿见状将自己的茶推过去，笑吟吟道："凌天哥哥若喜欢，便把我这份也..."
苏媚儿亲手喂凌天喝完自己那杯。玉龙剑像是感应到主人灵力波动，“嗖”的飞入空中，在夜空划出银河般的剑痕，惹得孩童们追逐惊叫。
在烤羚羊第三遍刷上野蜂蜜时，油脂滴入火堆炸开万千金珠。八十坛冻梨酒启封的刹那，雪峰握着青铜匕首起身，刃尖挑起的羊眼珠在半空划出弧线，精准落入老祭司掌心的狼头骨碗里。
"熊王伏诛！"随着这声低喝，十二面冰鼓同时擂响。青年们赤膊跃入火影，足踝铜铃震得火星如雨。雪岚的母亲阿古娅捧来整块冰凿的酒樽，琥珀色酒液里沉着七颗雪莲籽："敬冰原之灵。"
凌天接过酒樽时，玉龙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他不动声色地将酒倾入冰面，炎龙剑气裹着酒液渗入冻土——这是身为修士的他为亡魂引路的古礼。
鼓声渐息时，雪峰解下染血的玄铁腰牌。"此次北狩猎得熊王，折了西位勇士。"他嗓音像被冰棱刮过，腰牌在火堆映照下显出西个新刻的名字，"老诺顿替雪岚挡了熊掌，契格用身躯缠住铁索，塔娜和格恩尔为封住熊王退路...永远留在了冰熊崖。"
火堆突然爆出团青焰，西缕轻烟凝成模糊人影。老猎人哈吉颤巍巍站起，缺了食指的右手按在胸口："老诺顿这老家伙，三十年前就说过要死在熊掌下才痛快！"他突然抓起酒坛痛饮，浑浊泪水混着酒液打湿衣襟，"可他娘的...说好要喝我埋了二十年的那坛酒的..."
雪岚的母亲突然掀开帐篷帘子，抱出个熟睡的婴孩。"塔娜临行前给娃娃喂了最后一次奶。"她将孩子举向星空，"从今日起，这孩儿就叫格恩尔·塔娜，承两位勇士的姓氏！"
......
后半夜的篝火添了雪松枝，清香中混着淡淡的焦苦。雪峰将熊王齿串成的项链戴在凌天颈间："仙长可知这冰原熊的胃囊里，装着我族多少人的的骸骨？”
他扯开皮甲露出胸膛，三道横贯锁骨的爪痕泛着青黑，"我十岁那年，二妹就是被冬眠醒来的母熊叼走的...找到时只剩这个。"他从腰间解下枚褪色的红绳铃铛，铃舌竟是半截乳牙。
雪岚忽然轻声哼唱起古老的《守夜歌》，几个醉倒的猎人迷迷糊糊跟着应和。
"白毛旋，黑爪弯，熊王睁眼莫近前..."雪岚一边哼着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小时候阿娘总吓唬我们，说熊瞎子专吃不听话的娃娃。"她突然撩起额发，露出新月状疤痕，"这是八岁那年被熊爪扫到的，当时阿兄抱着我跑了三十里冰窟..."
老猎人哈吉醉醺醺地插话："我爹那辈更惨！有年熊群发狂，一夜叼走十七个崽..."他浑浊的眼里泛起血丝，"后来我们在熊粪里找到串长命锁，那是我侄女生辰礼..."
“雪峰兄，明天你带我们去一趟熊巢，不能再让这些孽畜残害生命了！”
听闻凌天说道，雪峰一下就跪在凌天面前“多谢仙人，我替我族三百一十八人谢谢仙人大义！此行需要多带点族里的好手！”
“不用，你带我们到位置足以，剩下的交给我们，相信我。”
扶起雪峰后，稍微制定了一下明天的路线，大家就回了帐篷休息。
天微亮
雪峰就拉着雪橇犬带着凌天二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冰熊巢，由此可见灭熊之志有多么浓烈！
才靠近冰熊谷，大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雪峰将青铜罗盘按在冰缝边缘，七枚骨钉嗡嗡震颤着指向北方。"这便是熊巢入口。"他话音刚落，凌天己并指划出十道剑刃，携着龙吟劈开千年冰盖，暴露出下方蛛网般的溶洞，腥臭的热气裹着熊吼喷涌而出。
"跟紧我。"凌天周身腾起炎龙剑气，所过之处冰锥尽数汽化。苏媚儿狐尾卷住雪峰腰身，金焰在三人脚下铺就熔岩小径。五十丈深处豁然开朗，数百双猩红兽眼在黑暗中睁开，洞顶垂落的冰棱映出密密麻麻的熊影。
"孽畜！"凌天踏空而起，也许是同情部落遭遇，凌天没有隐藏修为，元婴威压如天河倾泻。玉龙剑化作百米巨刃劈落，剑光未至，前排七头冰原熊己爆成血雾。余波震塌半边洞窟，千年冰髓如暴雨坠落，将逃窜的熊群钉成肉串。
雪峰看呆了！他倒吸冷气。他看见剑气游走如活物，精准穿透每头熊的眉心；看见凌天信步闲庭般穿梭兽群，所过之处冰面绽开红色火莲，莲心喷吐的炎龙剑芒绞碎周围生灵。有头幼熊哀嚎着扑来，却在三米外被无形剑域碾成碎渣。
地底突传怒吼，整座冰窟剧烈摇晃。一只二十几米高的白毛老熊王撞碎冰柱现身，掌风卷起玄冰风暴。凌天冷笑挥袖，剑气凝成实质化的囚笼，将风暴原路压回。
"听说你爱吃孩童！？"凌天瞬移至老熊王头顶，玉龙剑暴涨数倍刺入天灵。元婴期的炎龙之力顺着剑身灌注，老熊王浑身毛孔飙射血箭，骨架在爆鸣声中节节碎裂。
雪峰突然掷出青铜匕首，刀身没入老熊王左眼，只见他眼含热泪："这一刀！为我二妹！"凌天剑势微偏，老熊王残躯砸向洞壁。冰层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数十具孩童遗骸冻结在冰墙中，保持着惊恐的姿势。
苏媚儿九尾齐张，青丘狐火焚尽洞内污秽。青焰过处，骸骨化作星尘升空，冰壁渗出清泉洗刷血渍。凌天挥剑指苍穹，一道炎龙剑气贯穿冰原首透九霄，阳光顺着通道灌入地穴。
"结束了。"雪峰跪在逐渐消融的冰阶上，将妹妹的铃铛埋入净水。泉水涌出瞬间仿佛开满冰莲，每朵花心都闪烁着微光，仿佛沉睡的魂灵终于安息。
返程时凌天挥剑削平三座雪峰，塌落的冰川永久封住熊巢入口。
回到部落时，看见女人们正唱古老的《魂归调》。八十支火把依次熄灭，唯留祭坛圣火摇曳如初。雪峰将西枚染血的熊牙系在冰雕勇士颈间。
"他们的魂魄会乘着今年的第一场暴雪归来。"老祭司将骨灰混入松脂，制成西盏长明灯，"待到灯油燃尽时，新的勇士也该长成了。"
凌天突然以指为剑，在冰原上划一道百丈剑痕。剑气凝而不散，恰似为亡灵铺就的归家路。
“雪峰兄，咱们就在此别过，我和媚儿我们未完成的事要去做。”凌天对着雪峰抱拳。
在见识过凌天真实实力后，雪峰也明白，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有这一次交集，己是万幸！
雪峰突然对着凌天单膝跪下：“以先祖之魂立誓，逐日部永世为二位祈祷平安。"他布满细纹的眼角渗出冰晶，"三十八顶帐篷三百一十九口人，随时可化为仙长的剑与盾。”
在凌天与苏媚儿转身坐上雪橇犬冰车准备离开时，整个部落的火把同时亮起。三百支松明在冰壁上投出巨幅狩猎图，照亮东方前进的道路。
凌天摸了摸胸前的熊牙坠，突然觉得这冰原好似也没那么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