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支流封冻的冰面上，我的采访车第三次碾过那串梅花状的爪印。后视镜里，歪脖树下的黑猫始终隔着三丈距离，翡翠色的瞳孔映着冰层下模糊的暗红。
"记者同志，买条开江鱼？"
穿羊皮袄的老汉跺着靰鞡鞋，铁钩戳破冰面带起串血泡。鱼篓里翻腾的鲤鱼额生肉瘤，鳃部挂着半截褪色的五色线。我按下快门时，闪光灯惊飞了树梢的乌鸦，黑羽落处冰面现出人脸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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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家堂
靠山屯的祠堂飞檐挂着七串铜铃，夜风掠过时却寂静无声。供桌上摆着五碗倒插竹筷的糯米，香炉里三支线香烧出诡异的螺旋状青烟。
"黄三太爷的堂口去年就封了。"出马弟子白姑着褪色的堂单，红布上仙家名讳渗着褐斑，"自打修水库惊了老林子，村里己经丢了六个后生..."
她突然掐灭烟袋，狐仙面具后的独眼泛起青光。檐角铜铃齐颤，香炉里陡然腾起三尺高的绿焰，灰烬在供桌拼出"亥时勿睁眼"的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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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封咒
子时的梆子混着狼嚎传来，我裹着狍子皮蹲守村口。月光把老槐树的影子拉长成佝偻人形，树洞深处传来尖细的询问："老乡，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七个黄皮子人立着围住树洞，前爪作揖如唱戏。树影突然扭曲，失踪的采药人王二踉跄走出，他的右耳缺了半块，伤口处钻出条金线蜈蚣。
"别看它们眼睛！"白姑的桃木剑劈开浓雾，剑穗铜钱打在我眉心剧痛。黄皮子们齐声尖啸，王二的脸皮簌簌脱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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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文现
我在王二家的炕洞找到半张泛黄契书，朱砂写就的满文间画着狐首人身的图腾。白姑的烟袋锅在火盆一磕，契文突然渗出黑血，在墙面映出段影像：宣统三年的风雪夜，我祖父苏怀远将枚铜钱塞进黄仙口中，那畜生右耳缺了半块。
"这是讨封契！"白姑的狐仙面具裂开道缝，"你祖父骗黄三太奶开口讨封，却用厌胜钱封了它的道行..."
话音未落，窗纸突然破开大洞，王二的残躯被扔进屋内。他的胸腔塞满松针，心脏位置插着支刻"苏"字的青铜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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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命局
白姑的堂单无风自燃，火舌舔舐处现出密密麻麻的命格批注。我的五帝钱突然发烫，铜锈剥落处露出半截黄仙尾毛。祠堂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每根管道都通向冰封的江面。
"它们在用活人换命！"白姑的桃木剑刺入地面，黑血顺着剑纹上涌，"黄三太奶要借苏家血脉破开..."
冰层开裂声打断话语，江心浮起具朱漆棺材，棺盖上钉着的正是失踪的六个村民，他们的天灵盖全被揭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黄鼠狼幼崽！
冰层下的青铜城泛着幽绿鬼火，我踩着王二胸腔漏出的松针向前摸索。白姑的桃木剑在冰面划出带血的符咒，剑尖所指处，冰棺中的黄鼠狼幼崽集体发出婴啼。
"这才是真正的黄仙洞！"
白姑扯开羊皮袄，露出脊背的狐首刺青。那些青色纹路突然蠕动，化作活生生的三尾狐狸跃入冰缝。冰棺应声炸裂，六具村民尸体悬浮半空，天灵盖里钻出金线缠成的黄仙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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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命阵
青铜管道尽头是座冰雕祭坛，坛上供着具无头狐尸。当我的五帝钱触及狐爪时，冰面突然映出宣统三年的画面：祖父将铜钱塞进黄三太奶口中，那畜生右耳的缺口迸出血箭，溅在契约上化作"苏怀远"的签名。
"以眼还眼，以命换命！"
黄三太奶的虚影从狐尸中升起，右耳缺口爬出条青铜蜈蚣。六道金线缠住我的西肢，村民尸体如提线木偶般扑来。白姑的狐仙面具突然炸裂，露出布满鳞片的脸——她竟是黄三太奶的出马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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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契咒
我将五帝钱塞进口中咬碎，铜腥味混着血水喷在冰雕契约上。祖父当年留下的厌胜钱从狐尸腹中飞出，在空中烧出个"破"字。黄仙虚影发出惨嚎，金线纷纷断裂，村民尸体坠入冰缝。
白姑的鳞片开始剥落，她撕开喉管扯出条青铜锁链："苏家人毁我百年道行..."锁链尽头拴着枚刻"漕"字的青铜钉，正是潼关沉船中见过的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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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铜冢
冰层轰然塌陷，我们跌入青铜城核心。上千具冰尸呈跪拜状，中央的青铜树上挂满黄皮子干尸。树顶的冰棺里躺着黄三太奶本体，右耳缺口中伸出条人臂，握着的正是祖父的烟袋锅。
"他用自己的右手镇我魂魄！"黄三太奶的尖叫震碎冰棺，"现在该你们苏家..."
我扯断烟袋锅上的五色线，锅嘴突然喷出青烟。祖父的残魂在烟雾中浮现，将烟袋锅狠狠刺入黄仙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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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果偿
青铜城开始崩塌，黄皮子干尸化作飞灰。白姑在冰水中现出原形——竟是只缺了左眼的火狐狸。她叼走黄仙右耳的青铜钉，消失在冰缝深处。
我背着昏迷的村民爬出冰窟时，朝阳正融化江面的血色。收音机沙沙响起："松花江上游发现青铜器群，部分文物刻有狐首人身图腾..."怀中的烟袋锅突然发烫，锅嘴处浮现"滇南"的甲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