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路的晨雾裹着黄铜锈味，程墨白驻足在亨达利钟表行前。橱窗里的珐琅座钟突然发出刺耳蜂鸣，穿西装的买办刚掏出怀表对时，表链突然迸出电火花，整个人抽搐着撞碎玻璃橱窗。
"别碰机芯！"林清和甩出钢卷尺缠住坠落的摆锤，死者掌心攥着的鎏金怀表正渗出靛蓝色液体，蚀穿了大理石地面。程墨白用镊子夹起发条："德国银里掺了铊汞合金，这表走的是索命时辰！"
学徒颤抖着捧出货单："这批瑞士机芯是丸红商社上月订的，说是要装配领事馆的塔钟..."他忽然捂住耳朵，怀表齿轮间簌簌落下赭色粉末。程墨白撬开表壳夹层，擒纵轮上嵌着石英晶体，紫外线灯下泛着鬼火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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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厢的修表铺里，七旬老师傅周锡麟正在调试天文钟。他突然抄起玛瑙探针猛戳摆轮："这宝玑游丝的弹性不对！"探针刮落的金属屑遇潮气竟凝结成珠，在煤气灯下折射虹彩。
"他们在润滑油里混了氰化汞。"林清和将碎屑投入蒸馏瓶，"这种七彩光泽实为汞蒸气结晶，长期接触会腐蚀神经。"她掀开工作台下的暗格，二十八块怀表机芯正渗出紫黑色油脂。
程墨白用柳叶刀剖开发条盒，夹层里嵌着蜂窝状铅网。X光片显示铅网排列成菊纹，每个孔洞都塞着米粒大小的瓷珠。"这是汞同位素缓释层，"林清和检测辐射值，"瓷珠里装着放射性铯，整个机芯就是移动放射源。"
法租界巡捕房证物室，鎏金塔钟在盖革计数器下噼啪作响。程墨白用游标卡尺丈量齿轮间距："按《自鸣钟表图说》记载的装配法，这些放射性物质本应藏在防尘罩下，遇震动就会缓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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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闯虹口精密仪器厂时，机油味混着硝烟刺鼻。林清和用听诊器贴住蒸汽锻锤，突然拽过程墨白侧翻。一支毒镖擦着太阳穴钉入铁梁，镖尾磷粉引燃硝化甘油库存。
"当心连锁爆！"程墨白踹翻防火沙箱截断火势，货架后暗门吱呀洞开。穿防化服的技师正往轴承涂抹乳白色润滑脂，反应釜上的菊纹泛着冷光。林清和劈手夺过油枪："聚西氟乙烯？这年代哪来的特种塑料！"
技师突然咬破衣领，程墨白用擒纵叉卡住其下颌："东洋人的把戏该换新套路了。"地上滚落的怀表内，显微胶片显影出徐家汇天文台穹顶图，子午仪基座标着血红叉号。
暴雨中突袭杨树浦码头时，蒸汽压缩机正将齿轮压成薄片。程墨白撕下墙上的《支那时计改良计划》，发现元代郭守敬浑仪构造与沈墨斋密码暗合。三井物产董事举着航海钟狞笑："等万国商会晚宴时，这三千座钟会让全上海在整点报时中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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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表有魂，岂容魑魅染指！"周锡麟带着学徒撞开通风口，二十八把校表仪蘸解毒剂刺入反应釜。程墨白挥斧斩断蒸汽管，滚烫的鲸油淋在合成润滑脂上，竟还原出天然鱼油的琥珀光泽。
林清和将石墨粉撒入离心机，放射性溶液瞬间凝固成星芒状。"知道为何北宋水运仪象台能千年不辍？"她踩碎化学药剂瓶，"因真材实料经得起岁月，不像你们用邪术伪造永恒！"
董事拔刀劈向擒纵轮，程墨白甩出玳瑁目镜击中刀背。飞溅的镜片在齿轮上划出《新仪象法要》残篇，割破的特氟龙涂层下露出沈墨斋用鱼胶粘着的浑天仪图。"看见了吗？"他指向北极星方位，"华夏的匠心传承，岂是尔等魍魉能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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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的修表铺飘散着新淬火油的清香。周锡麟将混着解毒剂的鲸蜡抹在发条上，锈迹处渐显《崇祯历书》的星象纹。程墨白抚过修复完好的鎏金怀表，在表链环扣处触到用虫胶封着的《奇器图说》残页。
"这才是真正的匠道。"老人指着残页中被朱砂圈点的段落，"以齿轮藏解药，遇毒素自会相克——沈先生改良的防毒术，原来刻在这些老机芯里。"
林清和将实验数据封入青铜匣，忽见匣底阴刻着洛书数理。破译后的卦象指向佘山天文台藏书楼，检修日志的捐赠名录里，"三井物产"西字竟与十五年前失踪的钦天监后裔笔迹重叠。
外滩海关钟声惊起雨燕，程墨白望向汇丰银行穹顶的金钟。雨帘顺着柯林斯柱流淌，倒影中依稀可见元代铜壶滴漏的刻度纹，在霓虹灯下蜿蜒成千年光阴的刻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