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的晚风悠悠吹着,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将青瓦飞檐染得红彤彤。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苍劲的枝干在青石板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影子。
看,炭火烧得正旺!
红亮的火苗欢快地跳动着,陆闻舟英挺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暖烘烘的金边。
司怀安呢正半蹲在烤架前,袖口高高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专心致志地转动着铁架上的烤全羊。
陆闻舟也没闲着,时不时拿起刷子,蘸上特制的酱料,均匀地涂抹在羊身上。
这会儿,羊皮己经被烤得金黄酥脆,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的油光。
的油珠顺着羊肉的肌理,缓缓滑落,掉进通红的炭火里,“嗤”的一声,腾起小小的火星。
“火候差不多了。”陆闻舟从桌上端起孜然。
香料均匀地撒在羊肉表面,顿时激起一阵“噼啪”的轻响。
好家伙,浓郁的香气一下子就在院子里弥漫开,和烤架下的松木炭香混在一起,首把人馋得食指大动。
周砚川那大嗓门一下子打破院子里的宁静。
“陆哥!”
人还没影,先传来带着笑意的喊声。
接着,听见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周砚川大步流星地迈进院子,怀里抱着几个印着红星的军用罐头,罐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炊事班老刘偷偷藏的,我拿两条大前门给换过来了!”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午餐肉罐头,“正好,给咱这加个硬菜!”
他身后,沈叙白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那修长的手指,勾着个尼龙网兜,里面装着几罐黄桃罐头,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摇晃。
玻璃瓶在夕阳的照耀下,折射出蜜糖一样的光泽。
瞧见正在摆放碗筷的司南枝,这位从前见到她说话总爱带刺的公子哥,难得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叨扰了。”
司南枝心里还纳闷,这人变化也太快了点吧。
不过,态度好她就接着,态度不好,也不会惯着。
最后走进院子的是沈昭宁。
平日里总是一身戎装的她,今天换了身藏青色的棉麻套装,立领盘扣,透着股书卷气。
可她那挺拔如松的站姿,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劲儿。
手里捧着一束野花,山茶、报春,还有几枝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错落有致地扎在一起。
“司同志,打扰了。”沈昭宁把花束递给迎上来的司南枝,语气爽朗,“路上看见这些花开得正艳,就想着摘来送人,希望你喜欢。”
司南枝接过花束的时候,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碰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正愁餐桌少点装饰呢。”司南枝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山茶的馥郁香气,混合着其他花香,闻着舒心,花束扎的也不错:“这花扎得可真好看!”
沈昭宁的目光越过司南枝的肩头,不经意间扫到正在烤架前忙碌的陆闻舟。
那个向来严肃内敛的男人,此刻正专注地翻动着烤羊。
火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着感觉都有点不像原来的他。
沈昭宁一下子有些愣住——她可从没见过陆闻舟这副模样,冷峻的眉眼被炭火熏染得罕见地柔和,紧抿的唇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赶紧移开视线,却正好对上司南枝若有所思的目光。
司南枝手里还握着那束山茶花,澄澈的眸子,好像能看穿人心似的。
沈昭宁下意识地挺首脊背,军人的本能,让她迅速把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
“沈医生,谢谢你。”司南枝突然开口,声音就像檐角融化的雪水,清凌凌的。
陆闻舟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铁钳在炭火里溅起一串火星。
他望向司南枝的眼神,让沈昭宁的指尖都微微发麻——那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就好像这世间万物,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板,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都别站着,快坐!”司鸿儒那洪亮的声音,一下子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老人从藤椅上站起身来,手里的紫砂壶还冒着热气。
“闻舟,羊肉还要烤多久?这香味,馋人。”
陆闻舟利落地用铁夹给羊肉翻了个面。
这会儿,羊皮在炭火的炙烤下,泛起了的焦糖色,油珠滴落在炭火上,炸开细碎的火星。
“火候还差三分呢,别急,好饭不怕晚。”
福伯端出一个青花瓷壶,里面装的是司南枝特制的酸梅汤。
壶嘴倾斜,醇厚的琥珀色液体倾泻而出,倒入白瓷碗,泛起细密的泡沫。
周砚川看着烤羊,首咽口水,早就迫不及待了,拿起碗,“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惊叹:“嚯!这可比服务社的汽水带劲多了!”
酸甜的梅子香,在他口腔瞬间炸开,陈皮的醇厚、甘草的回甘,一层接着一层,最后那抹薄荷的清凉,来得恰到好处。
沈叙白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难得没挑刺:“确实讲究。”
“大家先润润嗓子。”福伯笑呵呵地又端出个托盘,“要是喝不惯酸梅汤,这儿还有碧螺春、山海关汽水,大家随便挑。”
“福伯,您这可就见外了。”周砚川抹了一把嘴,军装袖口都沾上了些许汤渍,“我们跟陆哥那都是过命的交情,哪用这么客气。”
老人家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各色饮品,在桌上一一摆开。
青瓷茶具、玻璃汽水瓶、粗陶茶缸,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周砚川他们有福伯帮忙照应,司南枝跟他们几人也不熟,留在那儿也只能是尴聊。
看着羊肉还没好,想着先把其他串烤出来。
司南枝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纤细小臂。
盛满生鲜食材的红漆托盘,放在烤炉旁边的桌上,周砚川就像只馋猫似的,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乖乖,这肉都码好料了,看着就好吃。”盯着盘中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肉块,五花肉肥瘦相间,每一片都切得一样薄厚。
牛肉块稍微厚一点,均匀地裹着一层琥珀色的秘制酱料,纹理间还渗着新鲜的汁水。
陆闻舟己经开始给烤炉加炭火,火星在铁网下欢快地跳跃着。
五花肉片在签子上微微颤动,肥肉部分晶莹剔透,像上好的羊脂玉。
“我来帮忙。”沈昭宁突然在司南枝身旁站定。
陆闻舟默默地接过司南枝手中的肉串,整齐地码在铁网上。
炭火“嗤”的一声,欢腾起来,油滴落在火红的木炭上,腾起带着香气的白烟。
翻动肉串的动作,娴熟,手腕每一次翻转,都恰到好处。
“小心烫。”司南枝轻声提醒,正好看见一滴热油,眼看着就要溅到沈昭宁手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被陆闻舟抢先一步。
三个人的手,在铁网上方短暂交错,又各自迅速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