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老宅的库房里,檀木药柜散发着悠悠的草药清香。
福伯戴着老花镜,正全神贯注地清点药材库存。
手中笔在账册上沙沙作响,留下一行行工整漂亮的小楷。
“当归还剩三十七斤,黄芪六十二斤,党参……”福伯轻声念叨着,念着念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司家药铺的生意那叫一个红火,库存的消耗速度,比预想的快得多。
司南枝在一旁听着福伯算账,心里头也在暗暗盘算。
司家药铺卖的中成药,从选药材到炮制,全靠司南枝、司鸿儒和福伯三人手工完成。
每一味药材都得经过严格挑选,洗得干干净净,切成薄片,再精心炮制,最后按照秘方仔细调配。
就说制作一贴铁打万应膏,也得花上大半天的功夫。
“小小姐,”福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合上账册,“这些药铺的药卖的太快,咱们是不是得加把劲,多制点药?”
司南枝正在研磨药粉的手顿了一下,她抬起头,望向窗外。
前街药铺外面排的长队,好像又浮现在眼前。
那些患者天还没亮就来排队,有的甚至大老远从乡下赶过来。
可到了下午,当天份额的药己经卖光,后面的人只能满心失望地回去。
“福伯,”司南枝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这样己经够累人了。您瞅瞅,咱们从早到晚都在制药,连喝口茶的空闲都没有。”
她指了指桌上那盏早就凉透的茶,“要是再增加产量,估计连睡觉的时间都没喽。再这么下去,咱们几个怕是得先累趴下了。”
司鸿儒正在一旁炮制何首乌,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当年咱们司家药铺最风光的时候,光是学徒就有十几个,哪有让病人空手回去过……”
“爷爷……”司南枝看着他,她能感觉到爷爷话语里的不甘和无奈,但现在外面这种情况,并不是扩张的好时候。
司鸿儒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爷爷懂,现在这样也挺好,药不够卖总比出乱子强。”
想起最近司家药铺的热闹景象,他的语气渐渐坚定起来,“至少咱们司家的招牌又挂起来了,祖传的方子也有南枝你接着传承。”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底还是有几分期盼,“只是这政策……”
“再等等。”司南枝走到窗前,望着天边渐渐下沉的晚霞。
暮色之中,远处新盖的百货大楼己经亮起了霓虹灯。
“等政策再清楚些,等时机成熟了……”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肯定,“到时候,咱们司家药铺肯定能再现当年的辉煌。”
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只有药材在砂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
三人的影子在烛光下晃来晃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感觉自己穿越过来还没多长时间,现在都到了81年,再等等,爷爷和福伯肯定能看到那一天的,司南枝在心里默默想着。
陆家大院
方玉梅正坐在藤椅上织毛衣,瞧见陆锦年进门,立马放下毛线,温温柔柔地迎了上去:“锦年回来啦。
今天我去供销社扯布,路过前街的时候看见南枝了。”
她叹了口气,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她呀……居然开了间药铺。”
陆锦年解扣子的手停了一下:“药铺?”
“是啊。”方玉梅皱着眉头,眼里满是关心的模样,“你说她一个姑娘家,何必抛头露面做这营生呢?虽说现在政策宽松了些,可到底……”
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我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陆锦年眉头微微皱起,司南枝背后可站着司老爷子呢,司家虽说捐献了家产,可人家百年医药世家的底蕴,不可能衰败的这么快。
不过,也不能太过绝对,往上再数几年,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司家败落也不是个新鲜事!
“她带走的钱可不少,陪嫁也丰厚,再加上司老爷子……”陆锦年低声自言自语着,目光渐渐深邃起来。
司南枝突然开药铺,到底是走投无路,还是另有打算?
方玉梅拿起茶壶,给陆锦年倒水:“司老爷子年纪大了,怕是……”
适时地闭上了嘴,转而忧心忡忡地,“我就是担心南枝被人骗,你说她在陆家也不上班,哪懂生意场上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
光是听方玉梅这些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多关心司南枝了。
可她心里头,恨不得司南枝去死。
当初那么一闹,拿走了陆家八千块钱,里面还有她的私房钱,她怎么可能真心关心司南枝。
厨房里传来碗碟轻轻碰撞的声音。
张翠花端着果盘走了出来,听到这话,立马接过话茬:“要我说,这就是报应!”
她把果盘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放着好好的陆家人不当,非要闹着离开。现在倒好,沦落成个体户了……
”陆建国从报纸里抬起头,沉着脸:“少说两句,人都走了,提这些干啥!”
话虽这么说,可他眼角还是闪过一丝快意。
那个差点让陆家丢尽颜面的儿媳,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倒是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一首闭目养神的陆老爷子突然睁开眼睛:“司鸿儒重开药铺?难道他要把司家传给司南枝?”
手指轻轻叩着太师椅的扶手,“司家那个孙子……不是还在部队吗?”
张翠花立刻尖着嗓子:“老爷子您可别多想!就司南枝那点本事……”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赶忙压低声音,“我是说,司家怎么可能把祖业传给一个外嫁女?”
方玉梅柔声劝道:“妈的想法也对,要是南枝过得不好,是不是要接她回来……”
陆锦年盯着茶杯里上下浮沉的茶叶,心里头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司南枝开药铺……真的就只是为了谋生这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