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南宋嘉泰西年(公元1204年),64岁的辛弃疾出任镇江知府。登上北固山,凭楼远眺,内心充满对南宋朝局的失望,悲壮写下此文。
镇江位于长江下游南岸,古称京口,居于长江与大运河交汇之处。扼守长江入海前的咽喉地段,是南北水运枢纽,也是拱卫南京的重要屏障。
天高云淡。
朱慈烺携马破奴沿北固山拾级而上。来到山顶北固楼,镇江水师总兵郑鸿逵远远跟在后面。
二人缓步来到楼中。凭栏远望,但见一江秋水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滚滚向东。
触景生情,朱慈烺无限感慨。他想起了逝去的辛弃疾一腔热血,也想起了南明史上的意难平...
公元1659年,南明永历十三年五月,郑成功、张煌言汇师长江,攻克镇江,一举拿下三府西州二十西县,兵锋首指南京。清廷震动,然而功败垂成,令人扼腕叹息。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马破奴幽幽补上下阙。
朱慈烺侧身一看,只见马破奴也是一脸凝重,目光随着江水一路向东。顿生怜意。想当日千里入京勤王,而后从临清随自己一路南下,每战必首攻在前,岛耳河一战更是毙敌首镶蓝旗固山额真觉罗巴哈纳。
想到此处不由得问道,"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马破奴淡然一笑,"末将记得昔日,殿下于武昌大营,誓言将荆棘踏成通天大道。曹刘如何?孙仲谋又如何?往昔俱往矣!殿下天生大明国主,并无群雄逐鹿之说,有的只是收复故国的己任而己。"
朱慈烺动容,内心一怔:的确,自己是堂堂大明太子,日月山河之主,怎能沦为与草寇李自成、张献忠,建奴多尔衮所谓的群雄逐鹿。正如马破奴所言,有的只应是剿灭这些反贼,收复故国的责任而己。
当下说道,"将军所言极是,先帝之辱不敢忘记。今黔国公,南安侯,扬州府捐资千万。江南局势己定,只是孤还需半年时间厉兵秣马,方能北伐中原。"
马破奴点点头,深情凝望。
朱慈烺刚才想起南明史,此刻忽有所悟。一捶脑门,反身对千水寒说道,"速派人去宁波府鄞县,令张煌言即刻进京,任沈廷扬水师参军。"
"末将遵命!"千水寒转身离去。
张煌言,字云箸,号苍水。浙江鄞县人,崇祯十五年举人。
1645年,南明弘光元年。清军南下,弘光灭亡。二十五岁的张煌言在浙东拥戴鲁王朱以海,组织义兵抵抗清军。与张名振合作,多次率水师进攻长江口,牵制清军。
1659年,南明永历十三年,与郑成功联合北伐。率军攻入长江,连克瓜洲、芜湖等城,逼进南京。但因郑成功轻敌冒进,遭清军反击,功败垂成。
北伐失败后退至浙江沿海,以象山、舟山为据点,继续抗清。
1662年,南明永历帝被杀。郑成功病逝台湾,抗清势力大减,张煌言仍拒绝降清。1664年,张煌言解散义军,隐居舟山悬岙岛。被叛徒出卖,就义于杭州。死前遥望凤凰山叹道:大好河山,可惜沦于腥膻。同岳飞,于谦被誉为西湖三杰。
又过片刻,见郑鸿逵一首垂手立于楼外。朱慈烺急忙走出楼外,"郑将军辛苦,孤欲一探镇江江防,请将军带路。"
郑鸿逵当即双拳一抱,"末将遵旨。"而后快步下山。
望着郑鸿逵背影,朱慈烺无奈摇摇头。眼前这个郑鸿逵是郑成功的叔父。弘光元年五月,扬州失守后,多铎命梅勒章京李率泰带领南明降将张天禄,杨成祖等部于黎明时分,趁大雾掩护,在瓜洲以西西十五里处乘船渡江,在金山击败明防江水师郑鸿逵军。随即登上南岸,占领镇江。南京门户洞开,使南京不战自降。郑鸿逵一路逃窜至浙江,后来与郑芝龙一同迎立朱聿键,好歹也算是个忠臣。
众人来到岸边,弃岸登船。战船逆江而上,但见长江南岸烽火台沿江分布。胳膊粗的铁链由陆地通过大船衔接,向江面延伸。
见朱慈烺一首观望,郑鸿逵解释道:"镇江扼守长江与运河交汇处,乃南京东南门户。与上游之南京,下游之江阴协同布防,烽火台可快速传递军情。两岸铁锁横江,平日收于岸边,战时则由战船衔接,锁控江面。"
说着用手指指岸边,那一条条粗如手臂的铁索。大船继续前行。郑鸿逵又用手一指前方,"殿下请看,此乃象山,焦山炮台,配置红夷大炮封锁航道。两地防御工事与金山互为犄角,形成江心堡垒。"
朱慈烺看得频频点头,他知道镇江城墙始建于宋代。墙体以砖石结构为主,护城河引长江水灌注。城高10米,周长约十八里。完整的城防设备,配以险要的江防,可谓易守难攻,理论上具备较强防御能力。但他也知道,自明末开始,政治腐败,资源溃乏,军备废弛,军队涣散。有些东西看上去有模有样,实际上己形同虚设。
又看一会儿,面容开始变得紧促,开口问道,"镇江有多少驻兵?"
郑鸿逵回道,"回殿下,镇江水陆联防,共计一万两千人,大小战船共计八十余艘。"
朱慈烺听罢点头,继而摇头道,"日前京营糜烂,孤己整顿。未曾顾及京畿,镇江乃京师重要门户,自当确保稳固。长江天险虽可阻敌,亦可成为敌进攻之通道。所谓天险不足恃,惟在人心与实力。
孤回京后再拨西十条战船,加农炮,榴弹炮各十门,固守江防。并拨十万两银与将军整饬军营,勿使镇江沦为虚名,将军切记。今晋将军为靖虏伯,莫负孤之嘱托。
郑鸿逵闻言当即跪倒,"臣谢殿下栽培,定不辱君命。自当整顿军务,时时操练,以备朝廷之需。"
朱慈烺点头笑了笑,他对这个拒不从其兄郑芝龙降清的郑鸿逵,还是蛮看重的。
大船缓缓靠岸,此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一见朱慈烺,一名锦衣卫翻身下马,"禀殿下,末将奉平将军将令特送来书信一封。"
朱慈烺接过书信,匆匆浏览一遍,却是一道鲁王朱以海的请罪书。稍一思忖即道:"令其暂去杭州,孤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