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城郊分公司笼罩在一片灰蒙中,班车碾过减速带时,惯性让我的身子往前一倾,手不自觉地压住了围裙口袋。那张收据还在上面潦草的"林世鸿71800元"几个字己经开始模糊,汗水让墨迹微微晕开。
"终于到了。"司机不耐烦地拍拍方向盘,"赶紧下车。"
我拖着行李往外走,指尖下意识地着口袋里那张潮湿的纸条昨晚从顾家撤离前,苗苗假装摔跤抱住我,偷偷把它塞进了我的口袋。那时候,她的手指冰凉,嘴唇微微发抖:"阿姨,藏好。"
分公司的食堂后厨很干净,但空气里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像是消毒水和变质花生油的混合体。我的任务是整理一堆发黄的旧食谱,说是上任厨师留下的。
《家常菜100例》的封面油腻腻的。推开它,底下压着一本牛皮装订的手写笔记。我翻开第三页
"啪。"
一张泛黄的小纸片掉在地上。
"丙泊酚+花生制剂(测试版)"
林世鸿 2009
我的手猛地顿住,脑子里瞬间闪过半年前苗苗躺在急诊室的画面她浑身发红,呼吸困难,医生拿着血浆冲进来的时候,说了西个字:花生过敏。
而这张纸上的配方,和当时病历卡上的过敏原一模一样。
「苗苗那次过敏,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
我快速翻过纸片背面右下角印着一个模糊的钢印:"718"。
心跳骤然加快。
这个数字,我曾经在老太太的保险柜文件上见过,在苗苗的玩具熊上见过,在昨晚收据的尾款数字里见过……现在,它又出现在这份诡异的配方上。
"苏姐?"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吓得我猛地绷首了脊背。
徐先永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杯咖啡,眼神却死死盯着我面前摊开的食谱。"林总监让你去库房点一下餐具。"
"……好。"我迅速把纸片往袖口里藏。
他盯着我,无名指轻轻弹了一下杯壁哒、哒和那晚在浴室对峙时一样,他的小动作总是泄露情绪的波动。
库房的灯泡坏了一个,昏暗的灯光下,碗碟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我摸出手机,对着纸片快速拍了一张。刚刚按下发送键"无信号"。
一股凉意猛地爬上后背。
转过身,徐先永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皮鞋抵着门框,影子被灯光拖得老长。
"晚餐七点开始。"他说完就走。
但我知道……他没离开很远。
我必须弄清楚"718"到底是什么。
深夜十一点,宿舍的灯早己熄灭。我躲在被窝里,翻看着苗苗白天偷偷塞给我的钢琴谱。
琴谱的角落里,有一个奇怪的高音符号像是被人涂改过。我借着微弱的光仔细看过去……
那几个潦草的笔画,连起来分明是一个数字:"7-1-8"。
再往下看,琴谱的边角处,还有一行细细的字迹
"718 = 死亡日期。"
咚!
床板猛地响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重压了一下。
我从被子里抬起头借着月光,窗户外,一个小小的影子贴着墙壁移动。
苗苗穿着蓝色睡衣,怀里抱着她那只缝着"718"数字的棕色玩具熊,飞快地从宿舍后溜过去。
而在她身后……
另一个黑影,正无声无息地尾随在后面。
我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握住那把偷偷藏起来的水果刀。
"苗苗。"我轻声喊她。
窗外,那小家伙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
"阿姨……快跑……"
然后,她转身就跑。
身后的黑影猛地加快速度,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她!"我猛地推开窗户。
"啪!"走廊的灯突然亮了。
徐先永的脸在灯泡下显得惨白,他低头看着被抓住的苗苗,嘴角微微勾起:"苏姐,这么晚不睡,你在做什么?"
苗苗拼命摇头,眼眶全红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718"的秘密……必须今晚挖出来。
第七天早上,锅炉房里的火苗把最后一张纸舔干净时,徐先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原件在林总监保险柜里存着三份复印件。"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
收拾行李时,枕头里掉出支录音笔。苗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718不是编号...是爸爸...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