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的第七日，王府西跨院的积雪被踏成黑色的泥，苏瑶蹲在青石板上，用炭笔在地上画着人体经络图。十二名新选的医侍围坐成圈，手中捧着的《千金方》扉页上，都盖着忠勇堂北堂的狼首医印。
“冻疮需灸足三里，但若溃烂流脓，便要在患处敷掺了狼毒的生肌散。”她用银针戳向冻僵的萝卜，汁水混着药粉渗出，“记住，狼毒虽毒，却能以毒攻毒——就像这世道，唯有带刺的莲花，才能在淤泥里存活。”
小竹抱着药箱站在廊下，望着苏瑶袖口露出的朱砂狼首纹，忽然想起半月前她在密室发现的医典：北堂忠勇的医者，需在腕间刺下狼首与莲花的图腾，以示医武同修。此刻阳光穿过廊柱，将苏瑶的影子投在粉墙上，竟与壁画中父亲握刀行医的模样重叠。
“王妃，西北商队送来了急信！”长风的声音打破宁静，手中牛皮信封染着边关的风沙，“赵大将军说，三关突然出现打着北堂旗号的医疗队，发放的药里掺了乌头粉，己有三百将士中毒。”
苏瑶的银针“当啷”落地，狼毒粉在雪地上画出狰狞的痕迹：“是南堂的毒计，他们想借北堂医道之名，彻底抹黑忠勇堂。”她撕开信封，发现信末用狼血画着扭曲的莲瓣——这是南堂死士的挑衅。
楚逸风的寒铁剑从兵器架上滑落，狼首腰牌在腰间发烫：“他们调虎离山，先在京城施压，再在西北动手。现在皇上被太子党缠住，我们必须——”
“必须用北堂的真正医道，破了他们的毒计。”苏瑶忽然想起密室里的青铜鼎，鼎身刻着的“以血养医，以医护民”八字，“小竹，去取父亲留下的‘雪狼丹’秘方——南堂用乌头粉，我们就用红景天和雪莲花，既能抗寒，又能解毒。”
医侍们匆匆散去，苏瑶望着院角的墨兰，忽然发现花茎上缠着条银线，线尾系着半片枯黄的银杏叶——与李大人暴毙时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她顺着银线寻去，在假山石缝里找到封密信，蜡印正是侧妃柳氏的闺阁印记。
“姐姐果然聪慧。”柳氏的声音从树影里传来，她身着侍女服饰，脸上敷着的人皮面具正片片剥落，“可惜你忘了，忠勇堂南堂的死士，连呼吸都是毒。”
苏瑶本能地屏住呼吸，寒铁剑己从身后袭来。她就地翻滚，银针射向对方手腕的“合谷穴”，却见柳氏扯下伪装，露出颈间的狼首刺青——那是南堂死士的标志，与北堂的莲花狼首不同，狼眼处是滴血的莲瓣。
“侧妃娘娘真是好手段，假死、易容、投毒，样样精通。”楚逸风从屋脊跃下，剑尖抵住柳氏咽喉，“说，南堂为何要在西北用乌头粉？”
柳氏忽然轻笑，毒牙咬破舌尖，黑血溅在苏瑶的医书上：“你们以为北堂医道能救西北？皇上早就在等你们造反——”话未说完，便倒在雪地里，指甲缝里露出半张纸条，写着“腊月十五，冬至祭天，苍狼断首”。
更漏声在申时敲响，苏瑶望着柳氏颈间的刺青，忽然发现狼首的鬃毛走向，与密室壁画上的忠勇堂军旗一致。她取出父亲的残玉，玉光照在刺青上，竟浮现出南堂的密文：“借北堂之名，行毒计之实，嫁祸苍狼军，动摇皇上心。”
“皇上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平衡。”楚逸风捏碎柳氏的玉簪，里面掉出粒刻着龙纹的药丸，“这是南堂的‘逆鳞丹’，服下后能听从任何命令——柳氏早就被做成了死士。”
苏瑶望着药丸上的朱砂莲纹，忽然想起在金銮殿见过的太子玉佩，终于明白南堂的真正目的：借西北中毒事件，让皇上误以为苍狼军私通外敌，从而名正言顺地收回军权。
“小竹，去请苏氏叔父，启动北堂的‘雪狼令’。”她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告诉西北的军医，用雪水熬红景天，加三滴狼血为引——这是北堂医道里，专破乌头毒的‘破冰饮’。”
楚逸风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她腕间的刺青：“腊月十五的祭天仪式，皇上会当众宣布西北军饷案的结果。南堂选在那天动手，是想让我在祭天台上，亲眼看着苍狼军被除名。”
苏瑶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狼首面具，忽然想起父亲账本里的最后一页：“忠勇堂北堂的医圣，曾用自己的血，为将士们熬制解药。”她取下翡翠镯，露出新刺的狼首莲花纹，“这次，就让他们看看，北堂的血，是热的，是能救人的。”
子时的王府格外寂静，苏瑶在医馆调配“破冰饮”，忽然听见角门传来三声狼嚎——这是北堂死士的暗号。她打开暗格，里面躺着封血书，是赵大将军的字迹：“南堂死士己混进京城，目标是祭天仪式上的皇上。”
“他们想刺杀皇上，嫁祸给苍狼军。”楚逸风看着血书，寒铁剑在手中挽出剑花，“腊月十五，既是危机，也是转机——只要我们能在祭天台上，当众揭穿南堂的毒计。”
苏瑶望着药炉里沸腾的红景天，忽然想起现代化学课上学过的酸碱中和原理，她抓起一把雪撒入药汤，白色泡沫翻涌间，乌头碱的黑色沉淀渐渐析出：“就像这药汤，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无论南堂如何伪装，毒计如何阴狠，忠勇堂北堂的医道，永远比他们的毒，更烈。”
更漏声敲了西下，苏瑶忽然发现柳氏的尸体不见了，雪地上只留下串狼爪印，向皇宫方向延伸。她握紧手中的“雪狼令”，狼首眼窝里的红宝石在夜色中格外刺眼，仿佛在预示着腊月十五的祭天仪式，将是一场血与火的考验。
“王爷，该去密室了。”她望着楚逸风，忽然轻笑，“我们要让皇上知道，忠勇堂不是毒瘤，而是他握在手中，能同时救人杀人的双刃剑——而这把剑的剑柄，永远在他手里。”
夜色如墨，王府的角门再次开启，这次走出的，是身着北堂医袍的苏瑶，和披着苍狼军旗的楚逸风。他们的身影融入夜色，唯有腰间的狼首与莲花，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如同两颗永不熄灭的星辰，照亮着忠勇堂北堂的未来，也照亮着西北十万将士回家的路。
雪，又开始下了。但这一次，苏瑶不再觉得寒冷，因为她知道，在这漫天飞雪中，有无数像她一样的医者与战士，正用自己的血与汗，浇筑着一道永不崩塌的防线——一道用医道仁心和铁血忠勇铸成的防线，守护着边关，守护着百姓，也守护着那个在历史长河中，永远不该被遗忘的忠勇堂北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