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雪还未抵达京城,苏瑶的娘家苏氏一族却先一步叩响了王府大门。晨雾未散的卯时,角门传来三声急促的拍门声,小竹开门时,只见两名身着太医署官服的老者抬着食盒闯入,腰间玉佩刻着的杏林纹,正是苏父当年的同僚。
“参见王妃。”为首的张太医跪地时,袖口露出的朱砂印记刺痛了苏瑶的眼——那是太医署首席才能佩戴的“医圣印”,而父亲死后,这个位置本该空置。
“张大人深夜造访,可是太医院有急事?”苏瑶望着食盒里的人参燕窝粥,碗底压着半张药方,字迹正是父亲的亲笔,“还是说,苏氏一族想借我的身份,重掌太医署?”
张太医的手抖了抖,药方便从碗底滑落:“王妃明鉴,自苏大人蒙冤后,太医署被陈仲景余党把持,如今陈党己倒,皇上有意重启太医署选拔,苏氏……”
“苏氏若想翻身,不该靠我,而该靠真才实学。”苏瑶打断他的话,指尖抚过药方上的“细辛三钱”,正是三年前父亲给皇上开的安神方,“但我知道,你们真正想要的,是忠勇堂的药材渠道——那些治疗死士的珍稀药草,能让太医署在宫里站稳脚跟。”
张太医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眼前的苏瑶早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柔弱女子。他从袖中取出封密信,上面盖着苏氏一族的族印:“这是老家主让我带给您的,他说……”
“不用说了。”苏瑶望着族印上的残莲纹,想起母亲临终前烧毁的族谱,“苏氏若再掺和忠勇堂的事,我便亲手撕了这族印——父亲当年宁死不投靠忠勇堂南堂,你们难道忘了?”
话音未落,长风匆匆闯入,手中攥着朝廷加急文书:“王妃,皇上派了钦差大臣来宣旨,说是要彻查西北军饷案,即日起,王爷不得离开京城。”
楚逸风的寒铁剑“铿”地一声落在案上,狼首腰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分明是太子党在搞鬼,他们怕我去西北揭穿冒牌忠勇堂的阴谋。”
苏瑶望着文书上的朱砂批注,“彻查”二字被圈得通红,旁边注着“暂留京城,等候圣裁”——这是皇上在平衡太子党与苍狼军的关系,既不想让楚逸风坐大,又怕西北失控。
“王爷,老家主到了。”小竹在门口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忐忑。
前厅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苏瑶的叔父苏明修身着五品文官服,腰间挂着的却不是文官玉佩,而是块刻着苍狼与杏林的混搭玉牌——这是当年苏父与楚逸风交好的信物。
“瑶儿,你父亲的冤案平平反,叔父替苏氏谢你。”苏明修跪地时,玉牌上的苍狼眼正好对上苏瑶腕间的翡翠镯,“但西北现在需要苏氏的医术,那些中了乌头毒的将士,只有我们能解……”
“所以你们想用医术要挟王爷,换取太医署的权柄?”苏瑶望着叔父袖口露出的忠勇堂暗纹,终于明白,苏氏一族早己投靠了忠勇堂北堂,“父亲当年反对用将士的血养死士,你们却想借我的手,继续这条老路?”
苏明修的脸色骤变,他没想到苏瑶对忠勇堂的了解竟如此深刻:“瑶儿,北堂忠勇守护西北,与南堂的权谋不同——如今孙德海余党用南堂手令骗军饷,只有我们能证明北堂的清白。”
楚逸风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寒铁剑的剑穗:“苏大人是说,让苏氏以医道之名,在西北军中树立威望,从而分化苍狼军与忠勇堂南堂?”
“正是。”苏明修取出半枚玉印,与苏瑶在密室找到的狼首印正好相合,“这是北堂忠勇的信物,当年你父亲是北堂的医正,只有苏氏能激活印中的密文。”
苏瑶望着玉印上浮现的医理符文,忽然想起父亲账本里的最后一页:“北堂忠勇,以医道护军心,以狼首镇边关。”她忽然明白,父亲当年不是反对忠勇堂,而是反对南堂用毒术控制死士的做法。
“好,我答应你。”她接过玉印,目光扫过叔父震惊的脸,“但苏氏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再参与朝堂党争;第二,将北堂的医道秘方,无偿传给西北军医。”
苏明修重重叩首,玉牌上的苍狼终于与翡翠镯的光芒交相辉映。楚逸风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三年前苏父在雪地里教他辨认草药的场景——原来忠勇堂北堂,从一开始就是医者与战士的同盟。
“王爷,钦差到了。”长风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前厅传来靴子碾过青砖的声响,太子党羽、吏部侍郎王大人在十名金吾卫的簇拥下踏入,目光落在苏瑶手中的玉印上:“靖王妃这是要私通西北?皇上有旨,即日起,王府上下不得与西北有任何书信往来。”
楚逸风的手按在剑柄上,狼首腰牌几乎要迸出火花:“王某人可知,西北十万将士正在等粮草?你这是要逼他们冻死在边关?”
“王爷说笑了,”王大人望着苏瑶腕间的翡翠镯,“皇上只是要彻查军饷去向,若王爷问心无愧,何必急着去西北?倒是王妃的娘家……”他忽然指向苏明修,“苏氏一族与忠勇堂余党往来密切,是不是该一并调查?”
苏瑶忽然轻笑,将玉印拍在案上,狼首符文在晨光中亮起:“王大人若想查,便随我去密室看看——那里有忠勇堂北堂的医道传承,有西北将士的伤亡记录,还有……”她望向王大人骤然收缩的瞳孔,“你安插在王府的细作,袖口的朱砂莲纹。”
金吾卫中忽然有三人同时伸手摸向袖中,楚逸风的寒铁剑己先一步出鞘,剑光闪过,三人腕间的朱砂莲纹刺青暴露无遗。王大人的脸色瞬间灰白,他终于明白,苏瑶早己识破他的阴谋——借彻查之名,清除忠勇堂北堂的势力。
“带走。”楚逸风对长风颔首,目光落在王大人掉落的密信上,“告诉皇上,若再派太子党羽来捣乱,本王便带着苍狼军,亲自进京‘奏报’西北军情。”
送走钦差后,苏瑶望着叔父带来的医书,忽然发现夹在其中的半张图纸,正是密室青铜鼎的结构图。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忠勇,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小竹,去准备药材。”她望向莲花池方向,“明日起,王府开仓施药,凡西北来的商队,都可免费领取防瘟疫的药包——让全京城知道,忠勇堂北堂的医道,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
楚逸风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被他藏在温室里的莲花,如今己在风雪中绽放成带刺的玫瑰。他取出皇上的密旨,上面用朱砂写着:“西北事急,可便宜行事——但忠勇堂,必须消失。”
更漏声在午后响起,苏瑶站在王府门口,望着苏氏族人抬着药材车远去,忽然发现车辙印里藏着的狼首印记——那是北堂忠勇的暗语,意味着他们己做好了奔赴西北的准备。
“怕吗?”楚逸风忽然站在她身后,披风上的苍狼毛拂过她的肩头。
“怕,但更怕西北的雪,冻住了将士们的刀。”苏瑶望着天边的阴云,忽然轻笑,“不过现在好了,苏氏的医道,忠勇堂北堂的信物,还有你——我们有的,是让雪融化的火种。”
暮色降临,王府的灯笼次第亮起,照在“忠勇”二字的匾额上。苏瑶忽然明白,这场与娘家的博弈,与太子党的交锋,不过是更大挑战的前奏。西北的风雪,忠勇堂南堂的阴谋,皇上的忌惮,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一揭晓。
但她不怕,因为她不再是孤立无援的王妃,而是拥有医道传承、忠勇信物和楚逸风的战友。当第一片雪花落在翡翠镯上时,她忽然觉得,这不是寒冬的开始,而是一个新时代的序幕——一个医者与战士并肩,用仁心和铁血改写历史的序幕。
“走吧,去书房看西北地图。”楚逸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叔父说,北堂医道里有个‘雪狼丹’,能让将士在零下三十度行军——我倒想听听,你这个现代医生,怎么改良古法丹药。”
苏瑶望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想起现代急诊科的口号:“生命相托,分秒必争。”而此刻,她托着的,是十万将士的生命,是西北边关的安危,是忠勇堂北堂的传承。
雪,终于落了下来。但在王府的书房里,炭火正旺,医书与兵书交叠,狼首与莲花相映——属于苏瑶和楚逸风的传奇,正随着这场初雪,在京城与西北之间,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