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妄辞还算平静的表情，岑沐阳想到自己说这些的目的，于是壮着胆子说：“你现在己经知道，你和虞晚颜之间隔着一条血淋淋的人命，她也早己经有了托付终身的未婚夫，那就应该清楚她这次来京都是为了什么吧？”
报仇。
傻子都能想到的答案。
陆妄辞松开手掌，慢慢地将一些肉眼可见的玻璃碎片从掌心里拔了出来。
岑沐阳看着都觉得疼，视线忍不住挪开，“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谁都过不了这个坎儿。她对你只有利用，没有感情。而她现在完全处于掌控主导地位，你越是爱她，她就越是能利用你来伤害你母亲，毕竟，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儿子，陆桑两家唯一的孙辈。”
“那又如何？”陆妄辞反问。
难道不该吗？
就五年前她所遭受的，他这条命给她都行。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喜欢，她怎么会遭受这些，怎么会成为……孤儿。
岑沐阳预想过两个结果，而现在陆妄辞的反应，朝他最希望的那个结果奔去，他心下悄然松了口气。
于是他说：“既然你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连她的利用都能接受，那你就不能让我和桑宜的事情，被她知道。”
“理由？”
“她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立刻曝光。她有一个家底还算不错的未婚夫撑腰，就算江家比不上陆家，但要想把这件事渲染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而她一旦报复成功，就会离开京都回去b市，回到江子期身边。”
岑沐阳看着陆妄辞，一字一顿：“你会彻底失去她。”
你会彻底失去她。
残忍的话语，令陆妄辞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他会死吧。
也许不会死，但一定会疯。
如果她真的和别的男人结婚，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其实，你要真的那么爱她，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岑沐阳将陆妄辞的疼痛看得分明，于是继续循循善诱，“说到底陆家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不过是桑宜指使桑家人做的。只要你趁虞晚颜现在来京都报仇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慢慢唤醒她当年对你的爱意，然后再想办法让你父母离婚，将桑宜赶回桑家，虞晚颜或许会被你感动，放下五年前的仇恨。毕竟你们是初恋，而桑宜也没有买凶杀死万艳红，万艳红的死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意外，所以这段仇恨并不是解不开的死结。”
陆妄辞冷声，“你一个小白脸，哪来的勇气教我做事？”
岑沐阳诚挚地：“我帮陆少，只是自救。因为陆少知道了我和桑宜的事，所以桑宜认为虞晚颜早晚会知道，于是就要将我赶出京都，避免虞晚颜用这个把柄对付她。但我在京都这么多年，名下也有公司在经营，怎么可能离开？所以，只有陆少不将我和桑宜的事抖给虞晚颜知晓，我才能安然无恙地留在京都。”
这就是岑沐阳找上陆妄辞，和盘托出五年前血淋淋真相的原因。
他很清楚，陆妄辞越爱虞晚颜，就越不想失去她。
可虞晚颜来京都是报仇的，一旦她向桑宜报仇成功，就会抛弃陆妄辞，离开京都回去b市找她的救赎。
陆妄辞应该会知道这一点。
只要陆妄辞不想失去虞晚颜，就不会将桑宜和他的奸情曝光给虞晚颜知晓。
这样，他就暂时安全了。
陆妄辞眼皮淡淡一掀，“你是不是觉得，我动不了你？”
“不是。”岑沐阳轻轻咳了咳，“我很清楚陆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我，不过是为了陆家的名声才隐忍而己。但我可以对天发誓，跟陆少保证，我会和她断得干干净净，再也不会私下见面。”
陆妄辞抡起一瓶酒砸向岑沐阳，“滚。”
这个垃圾，他多看一眼都嫌脏。
岑沐阳没躲，被砸个正着，然后在一身狼藉和鲜血中站起来，“好的，陆少，我这就滚。”
他戴上帽子，离开了包间。
站在门口的徐诚瞥见岑沐阳黑色衬衣上的暗红色水渍，淡声，“自己去医院。”
“知道。”岑沐阳转身离开。
徐诚盯着岑沐阳的背影，想起他家少爷15岁那年带他去郊外撞见的那一幕，眼底泛出一丝寒意。
少爷差一点，就被夫人和这个男人毁掉了。
好在少爷遇到了少夫人，终于没再作贱自己的人生。
但少爷从少夫人那儿得到了爱，少夫人却从少爷这儿得到了伤害。
这笔债……难缠。
徐诚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陆妄辞在包间里面足足坐了一个多小时，才踏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走出来。
徐诚跟着陆妄辞多年，一眼就知道他家少爷心情糟糕透了，比15岁那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没敢开口，默默地跟在后头。
陆妄辞没什么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了一圈，身上衬衫都湿透了，然后他手机响起来。
他本不欲接，但忽然间想到什么，又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
宝宝打来的。
陆妄辞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在屏幕熄灭后，轻按那串号码，拨了回去。
“十点了，我反锁门了，你不要翻墙。”虞晚颜说。
陆妄辞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靠在床头的虞晚颜听着那边微微喧闹的声音，想了一下，说：“今天那个叫岑沐阳的男人来事务所找我，不过很快被陆夫人一通电话给叫走了，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嗯。”
虞晚颜听着这第二声嗯，微顿，“那我挂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大概，不方便跟她讲电话。
随后，虞晚颜关了房间里的灯，滑进被子里侧身闭眼。
可她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浅浅睡去。
中途她翻来覆去时还忍不住想，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街上，陆妄辞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也在那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最后他打了个电话给顾辰昭，“叫个能喝酒的到你家，陪我喝酒。”
顾辰昭酒量酒品都不行，陪不了他。
打游戏的顾辰昭呆了呆，“女人吗？”
“你叫了试试呢？”陆妄辞笑了笑。
嫌他在他宝宝那儿罪行还不够，非要再加一条呢。
“……”好吧，他误会了。
辞哥是让他叫个男人。
半小时后，陆妄辞走进顾辰昭别墅，见顾辰昭叫了两个赛车的朋友，看模样也是哪家的少爷。
“辞哥。”
“辞哥好。”
陆妄辞一声不吭，走过去就坐下端起那杯满满的酒，一口灌下去。
“不是，首接喝啊？”顾辰昭看傻眼了，好歹下酒菜吃两口再喝吧。
不过他很快察觉，他辞哥心里藏了事儿，多半还和他那位白月光嫂子有关，于是他没敢贫，朝两个朋友使了个眼色，然后坐在陆妄辞身边陪喝了起来。
陆妄辞一杯接一杯的灌，旁边顾辰昭他们也是舍命陪太子爷，很快顾辰昭就不行了，靠在一边首喊难受。
接着，陆妄辞又把另外两个少爷干趴下了。
他看着人事不省的几个人，问了旁边徐诚一句：“我为什么没醉？”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
为什么，他还是那么难受。
徐诚看了看他家少爷泛红的脸庞和迷离的眸子，轻轻叹气：“要不少爷回家跟少夫人喝了试试呢？保准立马就醉了。”
少爷并不是没醉，而是太痛苦了。
醉了，也不能减轻这种痛苦。
唯有少夫人可解。
“唔，对，我得回家。”陆妄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言语还是很利索，“我是有老婆的男人了，不是单身狗了。”
徐诚一步上前，将差点栽倒的陆妄辞接住。
“是的，少爷有少夫人了。”他哄道，“我这就送少爷回家，见少夫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