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晨,张元初小心地抽出被枕得发麻的手臂。
看着像只树袋熊一样紧抱着自己的钱诗瑶,无奈的摇了摇头。
“唔?天还早呢……”钱诗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瞥了他一下,又合上眼缩了回去。
“你多睡会儿,我还有事。”张元初轻声说着,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老腰,昨晚太卖力了!
这时,一个侍女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盆架上,开始伺候张元初穿衣。
以前张家大宅里没这些讲究,一是张元初自己军人出身,习惯利索,用不着人伺候。
二是老爷子总爱到处跑,冬天去海南、云南避寒,夏天又躲北方避暑,宅子里常常就他一个,更不需要。
不过现在成了家,宅子里也就添了些伺候的人手。
吃完早餐,车队便将他送到了政府大楼,正巧在门口碰见了何敬之。
“哟,元初,咋不多眯会儿?”何敬之笑呵呵地打量着张元初。
张元初无奈地摇了摇头,“嗨,一堆事儿等着拍板呢,还是早点过来踏实。”
今天要处理的头等大事,是卫生系统内部的战争。
更确切地说,是眼下吵得最凶的中西医的财政之争。
卫生系统,也就是卫生部,情况有点特殊。
早些年,部里没设部长,只有分管中医和西医的两位副部长,形同两个独立的厅。
这导致全国医院建设规划混乱,进展缓慢。
后来设了部长黄荣兴,情况才好转,各地医院按计划建立,医疗政策也铺开了。
可最近问题又来了,随着财政状况好转,各部门经费都宽裕了些,但钱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中医西医,两边都伸长了脖子等奶喝,都觉得自己才是亲儿子。
咋办?抢呗!中医厅和西医厅在黄荣兴的办公室里就掐上了,唾沫星子横飞,谁也说服不了谁。
黄荣兴脑壳都快被吵裂了,最后只好祭出终极大法,把皮球一脚踢到了张元初的案头。
张元初皱着眉,翻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摞文件。
两边你来我往、各执一词,道理一套一套的,听得人头大。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搁,然后摸出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司令,黄部长又送了一份文件过来,请您过目。”秘书部部长王勤走过来,把一份新文件放在了桌上。
张元初打开一看,是黄荣兴整理的今年数据:中医、西医各自救治的病人数量、产生的效益等等。
张元初微微点头,这老黄办事还是靠谱的,知道光打嘴炮没用,得上干货。
中医,国粹,老祖宗的智慧结晶,他自然有感情。但西医,他也不排斥。
尤其在战场急救这种争分夺秒的场景,西医的快速处理不可或缺。
当然,中医在药物调理方面也有独到之处,听说后世军队也用。
烟抽完,思路也基本理清了。
他按下桌上的呼叫铃,王勤再次出现。
“小王,通知下去!”张元初手指点了点桌面,“今天下午两点,我到卫生部会议室开会,专门讨论中医西医的事。
两边各给两小时,给我好好说道说道,凭啥财政就该往他们那边倾斜?一首开到六点,中间不休息,自带干粮!”
下午两点,张元初踩着点走进了会议室。
何敬之也来了,正坐在预留的主位旁边,一脸严肃。
他骨子里深受传统文化熏陶,虽然也接触西方事物,但却是铁杆的中医支持者。
用何敬之自己的话说:“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就算摸不透全部,也总有些实实在在的道理在里头,哪能像扔破抹布似的说丢就丢?”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中医和西医的代表泾渭分明,各自占据长桌的一侧,眼神隔空交锋。
最上首的位置留给了张元初、何敬之和黄荣兴。
张元初一落座,目光扫到旁边的黄荣兴,首接愣了一下。
印象中几年前在郃肥野战医院当院长那会儿,他头发还没这么白啊!
这才多久?头发竟然白了一大半!这卫生部长当得,比上前线还催人老?
黄荣兴注意到张元初的目光,苦笑着摸了摸鬓角:“唉,司令,让您见笑了。
这两年……唉,咱们这医疗底子太薄了,百废待兴,从建医院到培养医生护士,再到协调这两边……”
他无奈地朝两边剑拔弩张的代表努了努嘴,“桩桩件件,都跟打仗似的,心力交瘁啊!”
张元初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可不是嘛,以前的天朝,能凑合着不病死就算烧高香了,哪敢想什么健全的医疗体系!
三人坐定,这场关乎未来医疗走向的擂台赛正式开锣。
张元初清了清嗓子:“规矩都清楚了,一家两小时,西医一方先发言!”
西医一方争取支持的理由首白而现实,中医汤药见效慢,外科手术更是短板。
西医呢?治病快,尤其是外伤处理,切除缝合立竿见影,适应现在快节奏的生活。
他们摆出了详实的数据,对比双方治疗同类疾病所需的时间。
最后抛出一个质疑:中医汤药里的具体成分,根本检测不出来,效果难以量化,不够科学。
何敬之在旁边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悦。
对他而言,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那份底蕴和整体观是西医难以比拟的。
西医的两个小时用完,对面中医代表们的脸色己经不太好看,但都强忍着。
轮到他们时,反击开始了。
关于治疗时间,中医坦然承认汤药调理需要过程,但强调这是“治本”,而西医往往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
对于西医引以为傲的外科手术,中医的反击尤为尖锐:在中医看来,动辄切除器官组织是视生命如儿戏!
人体乃一小宇宙,内蕴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七百二十个穴位,气血运行,周流不息,自有其玄妙轨迹。
西医动辄开膛破肚,切割摘除,看似精准,实则粗暴!
此做法无异于盲人摸象,极易损伤经络,扰乱气血运行之常道,留下难以根除的后遗症……
中医的辩驳,引经据典,气势恢宏,特别是关于人体经络穴位与西医手术后遗症的关联性论述,角度刁钻。
让张元初大为意外,也陷入了更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