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碎玉镯与拍卖槌
江海市国际会展中心顶楼的水晶灯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冽的光，顾承砚的指尖沿着拍卖目录上 "沈家旧宅地块" 的字样划过，银制钢笔在纸页上留下一道深痕。落地窗外的黄浦江泛着碎金般的波光，与他定制西装上的袖扣交相辉映 —— 那是两枚镌刻着顾氏图腾的蓝宝石，在暗纹衬衫的衬托下，像蛰伏在夜色里的兽瞳。
"188 好嘉宾出价 12 亿。" 拍卖师的声音穿透此起彼伏的竞价牌，会场后排传来压抑的吸气声。顾承砚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举起手中的 5 号牌："15 亿。" 金属牌面在灯光下闪过冷光，如同他此刻望向竞争对手的眼神 —— 周明轩正靠在座椅上把玩翡翠扳指，指尖在竞价屏上敲出 16 亿的数字时，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正是沈家曾经的族徽。
就在气氛即将凝固时，拍卖师突然看向侧门："有位未注册嘉宾提交了方案竞价。" 会场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顾承砚的眉峰微挑，只见一名戴着细框眼镜的女子穿过红毯，米白色风衣下摆掠过地面，颈间银链晃出半枚碎玉镯的光泽。她在拍卖台侧立定，声音像浸了秋露的琉璃："沈家旧宅改造方案，附加三十年无偿维护权。"
投影屏上忽然亮起水墨渲染的效果图，青瓦白墙间蜿蜒着血色玫瑰的暗纹，正是沈家老宅门楣上消失二十年的图腾。顾承砚的手指骤然收紧，钢笔在文件上洇开一团墨渍 —— 这个图案，连同画中站在玫瑰拱门前的白裙小女孩，曾在他每个失眠的夜里浮现。更令他心悸的是，女子转身时，碎玉镯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弧度，竟与他抽屉里的半枚残件严丝合缝。
"按照规则，方案竞价需现场陈述。" 拍卖师的提醒惊醒了短暂的沉默。女子摘下眼镜，露出眼尾那颗浅褐色泪痣，顾承砚的呼吸蓦地一滞 —— 这双眼睛，分明是他在沈家老宅废墟里捡到的旧照片上，那个咬着玫瑰对他笑的小女孩。她翻开皮质文件夹，指尖划过泛黄的图纸："保留西跨院的百年紫藤架，改建为 ' 时光长廊 '，墙面嵌入沈家历年财报复印件......"
"第 37 条附加条款。" 顾承砚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要求甲方保留原宅地基的设计者是谁？" 女子的睫毛颤了颤，抬眼时己恢复镇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故人。" 会场后排传来周明轩的轻笑："顾大总裁对未注册竞标者倒是格外关注。"
竞价屏上的数字仍在跳动，顾承砚却盯着女子手腕上的碎玉镯，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 十二岁那年的暴雨夜，他在沈家花园捡到摔碎的玉镯，小女孩抱着他的手臂哭到发抖："承砚哥哥，爸爸妈妈说以后不能再见面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被司机强行拉进车里，后视镜里只留下小女孩追着汽车奔跑的白裙一角，像朵被揉碎的白玫瑰。
"20 亿，顾氏集团。" 顾承砚的声音盖过全场，拍卖师的槌音落下时，他己经走到女子面前，递出名片的指尖擦过她腕间的碎玉镯："沈小姐，或者应该叫你......Vega 设计师？" 女子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捕捉到她瞬间的慌乱，视线落在她胸前若隐若现的锁骨链 —— 那是他三年前匿名资助的设计师大赛冠军奖品，刻着 "玫瑰永不凋零" 的拉丁文。
走出会场时，夜风掀起女子的风衣，露出内搭的黑色连衣裙，腰间别着的 U 盘闪着金属光泽。顾承砚看着她走向停车场的背影，指尖着名片上凹凸的烫金字 ——"知夏设计工作室，首席设计师：沈知"。碎玉镯的触感还残留在指腹，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枚镯子，内侧刻着的 "承" 字，此刻正与记忆中她那半枚的 "夏" 字遥相呼应。
手机震动，助理发来背景调查：沈知夏，25 岁，英国皇家艺术学院毕业，去年在日内瓦拍卖会上以 "并蒂莲" 系列珠宝惊艳业界，注册地址正是沈家旧宅附近的阁楼。顾承砚望着照片里她在工作室专注绘图的侧影，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 原来不是重逢，是蓄谋己久的相遇。而他抽屉里那半枚碎玉镯，终于等到了它的另一半主人，在这场始于拍卖槌的博弈里，谁先露出破绽，谁就输了全盘。
细雨开始飘落，沈知夏坐在出租车里摘下眼镜，指尖抚过温热的耳垂。刚才顾承砚递名片时，指腹擦过她的手腕，那个瞬间，她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 —— 那个在记忆里模糊了二十年的少年，此刻带着整个顾氏的压迫感站在面前，却依然能让她想起老宅地窖里，两人分食半块绿豆糕的夏夜。颈间的碎玉镯贴着皮肤发烫，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带着它去找承砚，他会保护你......"
出租车驶过霓虹闪烁的街道，沈知夏从包里拿出霓密 U 盘，轻轻按动侧面的玫瑰图案。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最新收到的邮件："当年救你出海难的渔民，三天前在码头意外坠海。" 雨滴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前方顾氏大厦的轮廓，她咬住下唇，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回复："启动老宅地窖的监控备份。"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悄然跟上。沈知夏扯下颈间的碎玉镯，放进随身携带的丝绒袋，袋口绣着的并蒂莲图案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她知道，从今天开始，二十年前的那场海难，顾氏总裁办的恒温空调，还有顾承砚看她时眼底翻涌的暗潮，都将成为她复仇棋盘上，最危险也最关键的棋子。而那半枚碎玉镯，终将在爱与恨的熔炉里，熔铸成刺破真相的利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