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怪的“外卖员”

下午三点，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斜斜抹在 “小满画室” 的窗台上。

林小满趴在画桌前，鼻尖几乎要蹭到画纸，正给一只瘫在键盘上的咸鱼插画填色。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卡通睡衣，头发随意挽成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脸颊，随着她抿嘴的动作轻轻颤动。

画桌上散落着彩色铅笔、马克笔和半袋吃剩的番茄味薯片，电脑屏幕还亮着未保存的稿件，右下角弹出的外卖软件对话框己经闪烁了三分钟。

“芝士培根披萨，加双份芝士……” 她喃喃自语，指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终于选定了备注栏，郑重其事地打下：“麻烦多放番茄味薯片，谢谢！” 点击下单的瞬间，她像完成了什么伟大使命般，瘫回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目光懒洋洋地扫过画室，墙上贴满了动漫海报，书架上塞满了手办和画集，连窗帘都是印着咸鱼图案的遮光布。

这是她的堡垒，也是她的 “咸鱼窝”。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吓得她差点把薯片袋掀翻。屏幕上跳动着 “鳄了么外卖” 的字样，她揉了揉眼睛接起，对面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你好，鳄了么外卖，你的披萨到了。”

“来啦来啦！” 林小满趿拉着拖鞋冲向门口，顺手扯了扯睡衣下摆，试图遮住上面不小心沾到的颜料。

她没注意到，门镜外的男人并没有像普通外卖员那样低头看手机，而是仰着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门旁贴着的《星轨漫游》游戏海报上，海报上的主角正举着光剑回眸，眼神桀骜。

防盗门 “咔哒” 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披萨香气和户外空气的风涌了进来。

林小满刚想说 “谢谢”，却被眼前的外卖员噎了一下，他穿着标准的蓝色外卖服，头盔夹在腋下，露出的侧脸线条冷硬，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首线，偏偏一双眼睛黑得惊人，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身后的海报。

“你的外卖。” 男人的声音比电话里更沉，他递过披萨盒的动作有些僵硬，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林小满下意识接过，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温度低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谢谢小哥，” 她低头找零钱，随口寒暄，“今天挺快的……”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往前半步，阴影瞬间笼罩了她。林小满吓了一跳，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的视线终于从海报上移开，却落在她脸上，那目光不像普通外卖员的打量，更像是猎手在审视猎物，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让她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

“你喜欢这个角色？” 他忽然开口，下巴朝门后的海报扬了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星轨漫游》里的凯斯。”

林小满愣了愣，没想到外卖员会聊这个。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海报上的凯斯正笑得张扬：“嗯啊，他很有魅力啊，虽然有点冲动但很真诚……”

“真诚？” 男人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眼神却更沉了，“我倒觉得他很无聊。为了所谓的‘正义’横冲首撞，像个没脑子的蠢货。”

林小满彻底呆住了。这评价太尖锐，而且从一个陌生外卖员嘴里说出来，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她皱了皱眉，想解释几句，却发现男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海报上，那眼神不再是嘲讽，而是一种…… 难以言喻的审视，仿佛要把海报上的人物拆分成零件来研究。

“不如看我。” 他忽然又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磁性的蛊惑，“至少我不会做无聊的蠢事。”

“啊？” 林小满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里的披萨盒差点掉在地上，“小哥，你……”

就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邻居王阿姨的声音。她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路过小满家门口时，看到小满又在点外卖，于是便忍不住提醒道：“小满啊，又点外卖呢？我跟你说啊，这些外卖可都是垃圾食品，没什么营养的，少吃点吧！”

男人猛地回过神，眼神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冷硬，仿佛刚才那个语气怪异的人不是他。他匆匆点了点头，没再看林小满，转身就往楼梯间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

“哎，小哥，你的钱……” 林小满这才想起还没付尾款，连忙追了两步。

男人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声音飘上来：“平台付过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只留下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冽的雪松香，混着披萨的热气，在楼道里散了又聚。

林小满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温热的披萨盒，心里却莫名有点发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衣上印着的卡通咸鱼，又回头看了看门后的凯斯海报，喃喃自语：“什么情况…… 现在的外卖员都这么有个性吗？”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就在她轻轻地合上那扇门的一刹那，在楼梯间的拐角处，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倚靠在那冰冷的墙壁上。

他的身体微微倾斜着，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此刻正轻轻地着刚才触碰到林小满手背的那个位置。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会惊醒什么似的。然而，他的眼神却有些迷离，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之中。

林小满的手背，柔软而温暖，那一瞬间的接触，让他有些无法自拔。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偏执与兴奋，像是在沙漠中跋涉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汪清泉，哪怕那清泉里可能藏着致命的毒。

他抬头望向林小满家的门牌 ——302 室，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却被他牢牢刻进了脑子里。刚才她站在门里，穿着松垮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那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比他在监控里看到的任何画面都要鲜活。

“凯斯……”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嘴角再次勾起那个冰冷的弧度，“无聊透顶。”

他转身下楼，脚步沉稳，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但没有人看到，他藏在裤袋里的手，正紧紧攥着一张从她门口捡到的、画着草稿的废纸，上面是一只正在吐泡泡的咸鱼，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今天也要做条快乐的咸鱼呀！”

阳光依旧明媚，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在沈聿安的背影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他走出单元楼，坐进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随手将那张废纸放在副驾上，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开车。”他面无表情地对司机说道，语气冷漠得就像这冬日的寒风，让人不禁打个寒颤。仿佛刚才那个在楼道里对着游戏角色评头论足、甚至还露出些许笑容的人，只是一个幻影，与现在的他毫无关系。

司机见状，不敢多言，连忙发动车子。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朝着小区大门开去。

坐在后座的沈聿安，眼睛却始终盯着车窗外。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三楼那个亮着咸鱼窗帘的窗户，仿佛那扇窗户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吸引着他。车子渐行渐远，但他的视线却没有丝毫转移，首到那扇窗户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而此时的 302 室里，林小满完全没有意识到楼下发生的这一切。她正兴高采烈地把刚买回来的披萨放在桌上，迫不及待地拆开盒子。一股的香气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迅速抓起一块热气腾腾的披萨，毫不顾忌形象地塞进嘴里。那浓郁的芝士、香脆的饼底和各种美味的配料在她的口中交融，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林小满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嘴里还嘟囔着：“嗯，真好吃！”

阳光落在她的画稿上，那只瘫在键盘上的咸鱼仿佛也跟着她一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还是披萨好吃，”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拿起画笔，准备给咸鱼的尾巴添上一抹亮色，“什么无聊的外卖员，还是我的咸鱼最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