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苇叶上,嘎子就蹲在淀边的柳树下,手里握着半截芦苇。昨晚从县城带回的情报在脑海里打转:鬼子的药品运输队将在子时经过烧车淀,石磊亲自带队。他需要把这个消息传给区队,却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嘎子哥,这苇笛咋吹?”胖墩凑过来,圆脸上沾着泥点,手里攥着根歪扭的芦苇管。嘎子教他把芦苇削成两截,长的七寸,短的五寸:“长音是‘嗒’,短音是‘滴’,像这样——”他吹了声长音,惊飞了水面的水雉。
胖墩鼓起腮帮子,芦苇笛发出刺耳的杂音:“太难了!比吹唢呐还费劲!”嘎子忍住笑,想起前世在军校学的摩尔斯电码,特意编成了白洋淀的“苇笛密码”:“记住,三长音是‘S’,代表‘危险’;两短一长是‘U’,代表‘这里’。咱们就用这个告诉罗叔,药品在烧车淀。”
正午时分,嘎子蹲在鬼不灵村东头的老槐树下,看着胖墩趴在芦苇丛里练习。少年的笛声断断续续,却让他想起原剧情里那个只会摸鱼的伙伴,如今正努力成为情报传递的关键一环。玉英划着小船过来,船尾放着佟掌柜新送来的盐巴,油纸里还藏着张字条:“石磊今晚宿在县城北岗楼。”
“把盐巴送给村西头的伤员。”嘎子把字条塞进玉英的发辫,“告诉佟乐,明晚在集贤居后院埋‘土电话’——用竹筒和铁丝,能听见隔壁鬼子司令部的动静。”玉英点点头,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划痕:“你昨儿爬城墙划的?我给你带了荷叶膏。”
子时的烧车淀格外寂静,月光在水面铺出银路。嘎子趴在芦苇丛里,看着远处火把移动,估算着鬼子运输队的人数:二十个伪军,十个鬼子,石磊骑在马上,腰间别着驳壳枪——和他白天在县城看见的一样。
“滴——嗒嗒——”胖墩的苇笛声从东南方传来,三短两长,正是约定的“准备就绪”信号。嘎子摸了摸腰间的“水草雷”,引线用晒干的丝瓜瓤缠着煤油,只要芦苇被踩断就会引爆。他盯着石磊的战马,突然发现对方的马蹄铁上刻着樱花图案——这是鬼子中队长龟田的标记。
第一声爆炸响起时,芦苇荡里窜出无数火把。区队战士的呐喊混着战马的嘶鸣,嘎子看见石磊的马受惊扬起前蹄,将他甩进淀里。他趁机甩出“土制燃烧瓶”,玻璃瓶砸在鬼子弹药箱上,火光瞬间吞没了排头的伪军。
“卧倒!”罗金宝的喊声传来,嘎子趴在泥地里,看着鬼子机枪手被燕双鹰的冷枪放倒。这场伏击战比原剧情提前了三天,多亏了他用苇笛传递的加密情报,区队才能精准设伏。
天亮时,区队在芦苇丛里清点战利品。罗金宝拍着嘎子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小子的‘鸟叫’比电报还准!说说,咋想到用苇笛的?”嘎子低头擦着缴获的三八大盖,故意用庄户话回答:“去年看见老鸹报警,就想着咱也能学鸟儿说话。”
老钟叔蹲在一旁,检查着石磊遗落的文件,突然抬头:“龟田这次吃了大亏,下回怕是要带毒气弹。”嘎子心里一紧,想起原剧情里鬼子在三个月后使用的化学武器。他摸出藏在苇叶里的“防毒面具”草图——用竹筒、木炭和丝瓜瓤制成,递给老钟叔:“用这个,能挡一阵。”
返回鬼不灵村的路上,玉英突然拉住他的袖口,指向淀中央的浮尸:“是石磊的伪军弟兄,脖子上有掐痕。”嘎子凑近查看,发现死者指甲里嵌着芦苇纤维,手腕有明显的扭断痕迹——这不是区队干的,而是专业的暗杀手法。
“走,去县城。”嘎子跳上玉英的小船,心里警铃大作。石磊在混战中逃脱,而这个熟悉淀区地形的汉奸,很可能己经向龟田透露了区队的新据点。他必须赶在鬼子报复前,完善集贤居的地下交通站。
佟乐正在集贤居后院挖地窖,听见动静赶紧盖上石板:“嘎子哥,‘土电话’装好了,能听见鬼子翻译官打麻将!”嘎子接过他递来的听筒,竹筒里传来模糊的日语对话,结合前世学的基础日语,他听懂了“鬼不灵村”“三天后”等关键词。
“告诉佟掌柜,鬼子要扫荡,重点在村东头的老槐树。”嘎子在地上画出防御图,“让乡亲们把粮食藏进地窖,少年队负责引开鬼子。”佟乐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本书:“我在鬼子司令部捡到的,《华北水系图》,你看看有没有用。”
翻开泛黄的图纸,嘎子看见白洋淀的每处浅滩、每座小岛都标着坐标,其中烧车淀的标记旁画着骷髅头——那是鬼子准备投放毒气的地方。他猛地合上书本,对佟乐说:“把图送给老钟叔,就说鬼子要在烧车淀下毒。”
夜幕降临时,嘎子坐在奶奶身边,看着她在油灯下补着军装。老人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格外结实:“区队的同志说,你昨儿打鬼子时救了三个伤员。”她突然放下针线,“嘎子,你跟奶说实话,这些本事到底哪儿来的?”
嘎子看着奶奶鬓角的白发,想起三天前她在鬼子枪口下的从容。他突然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奶,我梦见我爹了,他说让我带着他的本事,打跑鬼子。”
奶奶的眼眶红了,却笑着捶他肩膀:“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出息,泉下有知也能闭眼了。”她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莲蓬:“给胖墩和玉英带点,别光顾着打仗,忘了吃饭。”
子时,嘎子趴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上,看着远处县城方向升起的信号弹。那是佟掌柜的“紧急情报”信号,三长两短,代表“鬼子出动”。他摸出苇笛,吹出急促的“滴滴嗒”——这是通知区队“启动第二防线”的暗号。
芦苇荡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无数个等待冲锋的战士。嘎子知道,随着石磊的逃脱,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但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胖墩的苇笛、玉英的小船、佟乐的情报,还有区队战士的信任,都是他手中的武器。
他摸了摸胸前的菱角壳,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里是1937年的白洋淀,他是嘎子,是奶奶的孙子,是区队的“小诸葛”,更是所有不愿做亡国奴的乡亲们的眼睛和耳朵。鬼子的扫荡即将到来,但正如老钟叔说的:“苇根扎在泥里,火烧不死,水淹不烂,咱们淀里人,比苇根还坚韧。”
夜风掠过槐树叶,带来远处水鸟的啼叫。嘎子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着区队的部署:烧车淀的水草雷、鬼不灵村的地窖网、集贤居的地下交通站……这些用现代知识改良的战术,正在白洋淀的芦苇荡里,织成一张让鬼子寸步难行的大网。
天亮以后,战斗又将打响。但嘎子知道,只要乡亲们团结一心,只要芦苇荡还在,鬼子就永远别想踏平这片土地。他握紧手中的苇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黎明——那是属于白洋淀的黎明,是属于所有抗争者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