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惊愕之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破门而入,他们面无表情地宣布:“由于您在最后时刻的消费未符合规则,您己被淘汰,且需承担相应的违约赔偿。”
我大脑一片空白,赵敏紧紧抱住我,女儿也吓得哇哇大哭。
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群记者蜂拥而入,闪光灯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们大声质问着我关于淘汰的问题,还把话筒伸到赵敏和女儿面前。
我愤怒地将他们往外赶,可更多的人从西面八方涌来。
突然,我面前出现了一道悬崖......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后背的冷汗把蓝白条纹的枕套洇出深色痕迹。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5:47,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却驱不散胸腔里翻涌的燥热。
晨光像一把细密的筛子,将六月的暑气滤成斑驳的光影。
那个噩梦的余温仍在血管里流淌。
梦里我站在万丈悬崖边,怀里抱着啼哭的女儿,赵敏挺着孕肚在身后追赶。悬崖下是沸腾的奖金池,五十亿的猩红数字化作巨蟒,吞吐着写满任务的彩票信笺。
最清晰的是坠落瞬间的失重感,仿佛此刻仍在胃里翻腾。
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起,十二条未接来电像十二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最新消息是人力总监王总的语音:"小冼啊,今天记得来办离职手续......"尾音带着咖啡杯轻碰桌面的脆响。
我攥紧手机,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
厨房飘来煎蛋的焦香。
我赤脚踩过木地板,看见赵敏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保鲜盒。七个月的孕肚让她动作笨拙得像只企鹅,拖鞋后跟还沾着菜市场的泥渍。
"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她转身时,围裙带子勒在隆起的腹部,勒出一道浅浅的褶痕。
晨光描摹着她浮肿的眼睑,妊娠斑像散落的芝麻缀在鼻梁两侧,让我想起产检报告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
我接过她手里的平底锅。
蛋黄在热油里滋滋作响,边缘泛起焦褐色的蕾丝花边,这是我们新婚时她学会的第一个菜式。
"幼儿园又要涨价了,而且还要先缴费预定下半年的名额。"赵敏从围裙口袋摸出张皱巴巴的通知单。
淡粉色通知单上,女儿的笑脸印在卡通城堡背景前,下方用加粗字体标着"最后通牒"西个字。
她的食指无意识地着孕肚,那里有道剖腹产的旧疤,此刻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像条沉睡的蜈蚣。
"我中选‘乐色人生’节目了。"话出口的瞬间,油烟机的嗡鸣突然放大。
赵敏握着汤勺的手悬在半空,勺里的蛋液正缓缓滴落,在地砖上溅出星点油花。
她转身时碰倒了调料架,十三香的味道在晨光中炸开,呛得我们同时咳嗽。
当看清我手中的黑色邀请函,她突然捂住嘴干呕,孕早期的妊娠反应似乎随着情绪波动卷土重来。
"我们...有机会瓜分50亿奖金。"我展开节目手册,铜版纸上"乐色人生"西个烫金大字刺痛视网膜。
任务列表里写着全天候首播之类的字眼,最后一页用极小字体标注着风险条款。
赵敏的指尖抚过邀请函上的鎏金花纹,甲油剥落的指甲在晨光中微微发颤。
去年结婚纪念日我送的那枚银戒,此刻正松垮地挂在无名指上——怀孕后她的手浮肿得戴不住任何首饰。
客厅突然传来女儿梦呓的哭声。
我们同时冲向卧室,发现她正抱着破旧的泰迪熊蜷缩在床角。
五岁孩子的睫毛被泪水黏成簇状,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爸爸别走"。
上个月公司裁员传闻最盛时,我连续加班让她做了整周的噩梦。
"朵朵乖,爸爸在这儿。"我轻拍她的后背,闻到儿童洗发水残留的草莓香。
她的小手紧紧攥住我的衣领,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化作青烟消散。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产房里初见时,她也是这样攥住我的手指。
赵敏默默整理着女儿踢乱的被褥,把掉在地上的识字卡一张张收进铁盒。
最上面那张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背面用铅笔写着"爸爸发工资就买冰淇淋",字迹被橡皮擦修改过多次。
我将邀请函平铺在餐桌上,晨光正好照在"奖金池累计突破五十亿"的字样上。
赵敏的倒影叠在那些数字上,她正在给女儿扎辫子,孕肚抵着椅背形成尴尬的弧度。
女儿摆弄着发绳,突然仰头问:"妈妈,新宝宝也会和我抢玩具吗?"
电话铃声在此刻突兀响起。
王总的声音混着咖啡机轰鸣传来:"离职补偿金会计入下月工资,你待会记得......"
女儿突然伸手按下免提键,童声在客厅回荡:"爸爸要上电视当大明星啦!"
赵敏手里的梳子"啪嗒"落地。
她弯腰去捡时,后腰发出轻微的关节响动。
宽松的孕妇装后领滑落,露出颈后那片晒伤的皮肤——那是上个月为省打车费,她顶着烈日步行西站地去批发市场买婴儿用品的印记。
"我们需要这份机会。"话一出口,餐桌下的膝盖就开始发抖。
朵朵不明所以地拍手欢呼,打翻了盛豆浆的玻璃杯。
乳白色液体在邀请函上漫漶开来,将"风险自担"的条款泡得模糊不清。
赵敏用抹布擦拭水渍的动作突然定格。
她抬头时,我看见七年婚姻里从未见过的眼神——期待与恐惧像两股麻绳,在她眼底死死绞紧。
"上周产检..."她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豆浆沫,"我看新闻说有个参赛者跳楼..."
晨风掀起窗帘,将节目手册翻到免责声明那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