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祭坛上的玄冰裂纹沿着江晦掌心血脉蔓延,三百条浸泡在玄冰中的大脑经络突然绷首如弦。龙九翎刃割断的丝线尚未落地,傩面女子袖中突然飞出一卷泛黄的《青囊书》,书页间飘落的不是墨迹,而是凝固成冰片的血珠。
"二十年前药王谷炼的不是玄冰髓。"陆昭容的算筹穿透血色星图,幽火映出书页间游走的金线虫,"青蘅前辈用八百活皿饲的是归墟海眼——这才是真正的锢龙局!"
话音未落,二十西尊青铜鼎突然合并成莲花状机关。鼎耳处饕餮纹裂开尖牙,将陈延礼的鎏金匕首吞入腹中。裴照的连弩对准鼎心射去,箭矢却在触及鼎身的刹那化作冰晶。冰晶中浮现的竟是当朝首辅在御书房焚烧奏折的画面,灰烬里飘出与鼎身相同的漠北符文。
"看来首辅大人也饲过鼎。"傩面女子指尖金线刺青突然脱落,化作活物钻入苏砚舟的义肢关节,"三年前工部修缮太庙,往梁木里掺的不是金丝楠,是浸泡过脑髓的青铜丝。"
海面突然掀起十丈高的玄冰墙,冰墙内封存着二十年前的药王谷。八百弟子并非跳入熔炉,而是被青铜丝吊在穹顶,脑髓顺着金线虫爬向中央祭坛。祭坛上跪着的青蘅子正将玉璜刺入怀中幼童天灵盖——那孩子脖颈处赫然生着与江晦相同的朱砂痣。
"原来我就是第九百个活皿。"江晦掌心血脉突然暴长,金色经络缠住青铜巨剑。剑格处的面具脱落瞬间,归墟海眼喷涌的玄冰竟凝成三百朝臣的形貌,"诸位大人的生辰八字,早被炼成了锢龙局的阵眼!"
黑帆船底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童男们心口处的冰魄珠同时爆裂。血雾在空中织就漠北疆域图,图中标注的不是关隘,而是朝中重臣府邸的密道。龙九的孔雀翎大氅突然燃起幽蓝火焰,火光中映出东海礁石群——每块礁石都雕刻成朝臣头颅的模样。
"这才是东海王真正的贡品。"老妪的珊瑚轿炸成碎片,二十西枚骨铃飞向青铜祭坛。铃铛内壁用鲛人泪写着生辰八字,正是三年前暴毙的二十西位言官,"用清流之血养凶煞之气,好个瞒天过海的饲鼎局!"
傩面女子突然撕开胸前鲛绡,冰肌玉骨上浮现血色脉络图。图中标注的穴位竟与《药王典》残页完全吻合,她将金线刺青按在祭坛凹槽:"兄长可知为何青蘅血脉能控玄冰?因为我们的骨髓里流淌的根本不是血——是当年药王谷熔炼的八百活皿怨气!"
苏砚舟的义肢突然失控,精铁关节中迸出青铜齿轮。齿轮咬合处飞溅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漠北文字,裴照的箭尖挑起火星细看,赫然是兵部去年丢失的边防图。"原来工部与兵部早被炼成了人鼎!"他反手一箭射向黑帆,箭矢穿透的帆布窟窿里露出东海战船的龙骨纹路。
青铜祭坛开始下沉,归墟海眼中浮起三百具水晶棺。棺内浸泡的不是尸体,而是正在蠕动的金色脑髓。陈延礼的鎏金匕首突然震颤不止,刃身上漠北符文与水晶棺上的刻痕渐渐重合。"这些是..."他猛然割破指尖将血抹在棺盖,"二十年前出使漠北的使团!"
陆昭容的算筹突然爆裂,七十二枚玉质筹子嵌入祭坛裂缝。裂缝中渗出的不是海水,而是浓稠如蜜的金色液体。液体中漂浮的冰片拼出青蘅子遗书:"以亲骨为引,以朝臣为皿,九重天门开时,王侯将相皆作玄冰傀儡。"
"午时三刻到了。"傩面女子突然跃入归墟漩涡,冰魄丝缠住江晦脚踝。青铜巨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漠北文字——正是当年使团携带的国书内容。"兄长看仔细了,"她在漩涡中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的玉璜碎片与江晦掌心血脉共鸣,"所谓通敌叛国的国书,本就是首辅大人亲笔所书!"
惊雷劈中祭坛刹那,三百水晶棺同时开启。金色脑髓化作飞虫扑向黑帆船,船底青铜触手突然调转方向刺入童男心口。龙九的孔雀翎刃割断三根触手,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写着吏部官员名讳的冰碴。
"原来吏部考评簿册早被换了材质。"苏砚舟的义肢插入甲板裂缝,拽出浸泡在玄冰中的卷宗。卷宗上朱批的"优"字突然蠕动起来,化作金线虫钻入他的七窍,"这些考评...是活的蛊虫!"
江晦掌心血脉突然暴涨,金色经络如蛛网罩住祭坛。青铜巨剑被硬生生拔出祭坛,剑身缠绕的却不是锁链,而是三百条浸泡在药液中的脐带。每条脐带末端系着的银牌上,刻着皇室宗亲的八字。
"青蘅前辈好大的手笔。"裴照的箭尖挑起一条脐带,银牌在幽火中显出血色纹路,"连太后娘娘的胞弟都成了饲鼎的皿!"
黑帆船突然解体,三百机关人偶踩着玄冰跃上祭坛。它们胸腔内嵌着的不是机括,而是正在跳动的人类心脏。傩面女子在漩涡中狂笑,笑声震碎三具水晶棺:"看看这些心脏上的刺青——都是首辅门生的私印!"
陆昭容突然呕出金色液体,液体落地凝成漠北地形图。图中标注的矿脉位置正在蠕动,细看竟是无数金线虫拼成的首辅印章。"我们都被炼鼎了..."她撕开袖口,臂膀上浮现与祭坛相同的血色脉络,"从喝下御赐的雪山参汤那日起..."
陈延礼的匕首突然刺向自己心口,挑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冻着血诏的玄冰。冰中诏书盖着先帝私印,内容竟是允许青蘅子实施锢龙局!"先帝知道..."他踉跄着跪倒在祭坛边缘,"知道首辅要反..."
青铜巨剑突然调转方向,剑尖指向东海方向。三百条脐带绷首如弓弦,将祭坛拽向归墟深处。傩面女子的冰魄丝突然断裂,她坠入漩涡前的最后嘶吼混着雷鸣:"天门开时,三百朝臣的心头血会化作玄冰雨——那才是真正的锢龙局!"
江晦的瞳孔完全变成金色,掌心血脉缠住青铜巨剑劈向海眼。剑气撕开的裂缝中,赫然露出巍峨宫阙的飞檐斗拱——那椽柱上悬挂的不是宫灯,而是三百颗仍在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