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拿起桌上的茶杯，指尖在茶杯上微微收紧，瓷器的凉意渗入肌肤。
帐外秋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更显得帐内寂静得可怕。
“慕雪。”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猜想的没错！原本想再过些日子告诉你！
没想到你如此聪慧，这么快就发现了！”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沈昭侧脸忽明忽暗。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祖母那么反对接慕雪进京了，
听见沈昭肯定的回答，慕雪只觉得身子一软，沈昭适时上前拦住她的腰，扶她到一旁坐下！
慕雪浑身发颤，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她死死攥着沈昭的袖子，指尖几乎要嵌入布料。
“你……你快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从小到大，你最喜欢捉弄我了！我要去找曜哥哥！”
”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表哥他……他说好的.......会回来娶我……”
沈昭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如刀绞。她缓缓蹲下身，握住慕雪冰凉的手，低声道：
“三个月前，我接到他们去世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往北疆.......”
她顿了顿，喉咙发紧。
“我也不愿相信那是真的，可是......”
慕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摇着头，不肯相信：
“不会的……他答应过会回来……他答应过……”
沈昭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酸涩。
“雪儿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也会给你寻一个配得上你的好人家！你忘了哥哥吧！”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慕雪。她猛地推开沈昭，踉跄着后退几步，眼泪模糊了视线。
“你骗我！你明明可以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以为他还活着？！”
沈昭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承受着她的愤怒和痛苦。
“我只是觉得时机没到。”沈昭嗓音沙哑，“我害怕你承受不住。”
“那现在呢？！”慕雪崩溃地喊道，“现在告诉我，我就不痛了吗？！”
沈昭沉默。
帐内只剩下慕雪压抑的哭声，她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沈昭走过去，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对不起……”她低声呢喃，“慕雪，对不起……”
慕雪再次推开她，喊道：“为什么，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还能见他最后一面，我要嫁给他，做他的未亡人！”
慕雪猛地站起身，泪水在烛光下泛着破碎的光，她死死盯着沈昭，声音颤抖却尖锐：
“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凭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沈昭被她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上案几，茶盏翻倒，茶水泼湿了奏折。
她从未见过慕雪这样失控的样子——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里，此刻盛满了愤怒和绝望。
“雪儿，你冷静一点……”
“冷静？！”慕雪几乎笑出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你要我怎么冷静！”
沈昭放扣住慕雪的手腕，说道：“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吗？他们是我最亲的人，我失去了母亲，现在又没有了哥哥，父亲.......”
慕雪愣在原地许久，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们是她最亲的人！沈昭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她！
沈昭的手微微发抖，她松开慕雪的手腕，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烛火摇曳间，她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
慕雪看着沈昭通红的眼眶，这才注意到她消瘦了许多。
那个意气风发，带着自己游历江湖的肆意洒脱的沈昭，现在脸上完全看不出往日骄傲的侯府嫡女的样子！
曾经意气风发的，立誓就算是女子也要有自己的一番成就的人，此刻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落的枯叶。
单薄的身躯撑起整个家族的荣耀，背负北疆数十万将士的命运！
“昭姐姐...”慕雪颤抖着伸出手。
见到终于冷静下来的慕雪，沈昭终于支撑不住摇晃的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沈昭的身体如断线的纸鸢般坠落，慕雪惊呼一声扑上前去，堪堪接住她倒下的身躯。
茶盏被撞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昭姐姐！"慕雪慌乱地拍打着沈昭苍白的脸颊，触手却是一片滚烫。
她这才发现沈昭的衣领早己被冷汗浸透，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
慕雪将她扶到榻上，掀起她衣袖，她不敢相信眼前地一幕。
看着她手腕上乌黑地经脉，这毒己经侵入肺腑了！
慕雪的眼泪不争气的大颗大颗滑落！
“你为了不让我担心，你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我还那样责怪你！”
她颤抖的手搭上她的手腕！
慕雪的指尖在沈昭的腕脉上颤抖着滑过，那紊乱的脉象让她心如刀绞。
她自幼习医，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毒性——这毒如附骨之疽，己顺着经脉侵蚀至心脉。
“怎么会...”她哽咽着翻开沈昭的眼睑！
“我们几人自小被师傅以药滋养，早己经百毒不侵！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自己诊不出来！”
慕雪慌乱地翻找药囊，却发现自己的解毒丹根本无济于事。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慕雪慌忙擦干眼泪。
秦益走了进来，见到满地碎裂的瓷器，慕雪红肿的眼睛问道：
“慕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益的目光从满地狼藉移到榻上昏迷的沈昭身上，瞳孔骤然紧缩。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声音陡然拔高：“侯爷怎么了？！”
慕雪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都怪我！不应该不懂事，陛下说让他去公主，我就跟她恼，所以才会被我气晕过去！”
秦益看着慕雪红肿的眼睛和满屋的狼藉，并没有对她的话起疑，笑道：
“没想到，这在战场上不可一世的沈侯爷也是个性情中人！”
慕雪尴尬的笑了笑，问道：
“秦统领这么晚了来找表哥可是陛下有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