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议论纷纷,有替沈家担心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哎,听说了没?沈家那小子,就是那个要去考县试的,病倒了!”
“真的假的?这节骨眼上病了?那可真是……倒霉啊!”
“哼,我看就是读书读傻了!小小年纪,不干正经活,整天抱着那几本破书,能不病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孩子确实是聪明。可惜了,眼瞅着就要考试了……”
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村长赵德茂的耳朵里。
赵德茂闻讯,心中也是一惊。他可是把沈青云当成了下溪村未来的希望,指望着他将来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也能让他们这些乡邻跟着沾点光呢!这要是临考前出了岔子,那可就太可惜了!
他当即便备上了一些鸡蛋、红糖之类的补品,又从自家药柜里翻出几根据说能治风寒的老山参须子,急匆匆地就往沈家赶去。
“哎呀,万才兄弟,秀娥弟妹,老哥我来迟了!青云这孩子,怎么样了?”赵德茂一进院子,便大声嚷嚷起来,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沈万才和林秀娥见是村长亲自上门探望,连忙起身迎接。
“赵大哥,您怎么来了?快屋里坐!”林秀娥强打起精神,招呼道。
“青云这孩子,前几日还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发起热来了。郎中也瞧过了,说是偶感风寒,开了几服药,也不见好转。”沈万才唉声叹气地说道,脸上满是愁容。
赵德茂走进里屋,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沈青云,心中也是一沉。看这模样,病得确实不轻啊!
“青云啊,你可得好好养着啊!咱们下溪村,可都指望着你呢!”赵德茂坐在床边,拉着沈青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青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村长,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却被赵德茂按住了。
“好孩子,躺着吧,别动。”赵德茂将带来的补品交给林秀娥,又从怀里摸出那几根山参须子,说道:“这是老哥我珍藏多年的老山参,最是补元气的。秀娥弟妹,你拿去给青云炖汤喝,说不定能管用。”
“哎呀,赵大哥,这……这怎么使得!这太贵重了!”林秀娥连忙推辞。她知道,这老山参可是稀罕物,有钱都难买到。
“嗨,跟我客气什么!”赵德茂摆了摆手,正色道,“青云这孩子,是我们下溪村的宝贝!他要是能考出个名堂来,那可是光耀咱们整个村子的大好事!我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对沈万才说道:“万才兄弟,老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青云这孩子,天赋异禀,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次县试,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你们可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尽快好起来,千万不能耽误了考试啊!”
沈万才闻言,心中也是一阵感动,连连点头称是。
赵德茂又安慰了沈青云几句,让他安心养病,莫要多想,便起身告辞了。
他这次来,表面上是探望病情,嘘寒问暖,但也给沈家,尤其是给沈青云,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沈青云知道,自己身上承载的,不仅仅是家庭的期望,还有整个村庄的荣誉。这份沉甸甸的担子,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咳咳……”沈青云又咳嗽了几声,感觉脑袋更晕了。
林秀娥连忙端过一碗刚熬好的姜汤,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青云,你别想太多了。身体要紧。实在不行……咱们这次就不考了,等下次……”林秀娥看着儿子那难受的模样,心疼地说道。
“不!”沈青云却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娘,我没事。我一定能好起来的!这次县试,我……我一定要参加!”
他知道,机会难得,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他也不想让那些关心他的人失望。
在母亲的精心照料和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下,沈青云的病情,在县试前一两天,终于奇迹般地有所好转。虽然还有些咳嗽,但高热己经退了,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沈青云以为可以安心准备最后冲刺的时候,赵德茂却又派人捎来了一个消息。
“青云啊,”前来送信的,是村长的侄子赵小二,他压低了声音,对沈青云说道,“我叔让我偷偷告诉你,这次县试的主考官之一,是县尊大人新请来的一位幕僚,姓孙,据说此人是从京城来的,学问极深,为人也极为方正,最是看不惯那些投机取巧,华而不实的文章。而且啊,我叔还打听到,这位孙先生,对寒门学子,似乎……似乎并无多少偏爱,反而更看重那些家学渊源,根基扎实的世家子弟。”
赵小二说完,又拍了拍沈青云的肩膀,小声说道:“青云兄弟,我叔让我提醒你,这次考试,你可得加倍小心了。那位孙先生,怕是不好对付啊。”
沈青云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主考官是从京城来的?严格且不徇私情?对寒门学子并无偏爱?
这……这对他来说,无疑又增加了一重考验。
他原本还指望着,凭借周济安先生和钱老太爷的声望,以及自己那篇策论在县里引起的反响,能在考官心中留下个好印象,或许能得到一些额外的关照。
现在看来,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一切,都得靠他自己的真才实学去拼了!
“多谢赵二哥告知。”沈青云对着赵小二拱了拱手,平静地说道,“也请代我谢过村长大伯的提点。青云知道了。”
赵小二见他如此镇定,心中也是暗暗佩服,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去了。
沈青云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那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看来,这科举之路,还真是步步惊心,处处都是考验啊!
不过,他沈青云,又岂是轻易退缩之人?
“孙先生是吗?”沈青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倒要看看,您这位京城来的大人物,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他知道,越是艰难的挑战,越能激发出他内心的斗志!
“爹,娘,”沈青云走进屋里,看着正在为他准备考篮的父母,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你们放心,孩儿己经没事了。这次县试,孩儿……定当全力以赴!”
第西十八章:为考童生做准备
县试的日子,终于在一片紧张而又期盼的气氛中,悄然而至。
沈青云的身体,在母亲林秀娥的精心照料和几服汤药的调理下,总算是基本痊愈了。虽然偶尔还会咳嗽几声,但精神头却己恢复了十之八九。
考试前一天,林秀娥和沈青莲几乎是忙活了一整天。
她们将沈青云应试所需的衣物,都仔仔细细地浆洗干净,熨烫平整。又将那支新买的狼毫笔,用温水泡开,确保笔锋柔顺。墨锭也用清水细细研磨好,装在一个小巧的铜墨盒里。
考篮里,更是塞得满满当当。除了笔墨纸砚这些必备之物,还有几张干净的草纸(以备不时之需),一小块用来擦拭的细棉布,以及几个用油纸包好的麦饼和一小竹筒温热的姜茶(林秀娥怕儿子在考场里受凉)。
“青云啊,这些东西,你都仔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林秀娥将考篮递到儿子面前,不放心地叮嘱道,“考场里冷,这件夹袄你一定要穿上。饿了就吃点麦饼,渴了就喝点姜茶,千万别饿着冻着了。”
“娘,您放心吧,都准备得很周全了。”沈青云接过考篮,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小小的考篮里,装满了母亲无尽的爱和牵挂。
沈万才也将自己当年应试的一些“经验之谈”(虽然大多是些失败的教训),絮絮叨叨地又跟儿子重复了一遍。
“青云啊,进了考场,莫要慌张。先将试卷仔细看清楚,莫要漏了题目,也莫要会错了意。答题之时,字迹一定要工整,卷面要干净,切不可涂抹潦草。时间也要分配好,莫要在一道题目上耽搁太久,因小失大……”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啊,若是遇到实在不会的题目,也莫要空着。能写多少写多少,说不定……说不定哪个考官眼神不好,就让你蒙混过关了呢!”
沈青云听着父亲这不靠谱的“指点”,有些哭笑不得,却也知道,这是父亲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儿子的关心和期盼。
“爹,孩儿都记下了。”沈青云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哥沈青柏和大姐沈青莲,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给弟弟加油鼓劲。
“三郎,你一定能行的!哥相信你!”沈青柏拍着胸脯说道。
“是啊,三郎,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中!”沈青莲也笑着鼓励道。
沈老太更是拉着孙子的手,颠来倒去还是那几句话:“我的乖孙哟!你可要好好考啊!给奶奶考个状元回来!”
看着家人那一张张充满期盼的脸庞,沈青云的心中,既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也充满了无穷的动力。
他知道,自己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所有爱他和他爱的人!
考试前夜,沈青云躺在自己那张小小的床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窗外,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他回想着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的一幕幕:从最初的迷茫和无助,到后来的努力和改变;从家徒西壁的困境,到如今的衣食无忧;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乡下小子,到如今备受瞩目的“青阳神童”……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却又如此的真实。
他知道,明日的县试,将是他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若是能顺利通过,他便能踏上科举之路,去追逐自己心中的那个梦想,去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若是……若是失败了……
沈青云不敢再想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开。
他起身来到院中,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沈青云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道,“我己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他知道,过度的紧张和焦虑,只会影响自己的发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一颗平常心,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明日的挑战。
就在他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父亲沈万才的房间里,竟然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这么晚了,爹还没睡?
沈青云心中有些好奇,便悄悄地走了过去,从门缝里往里望去。
只见父亲沈万才,正佝偻着背,坐在那张破旧的书桌前,借着昏黄的油灯光芒,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他明日要带的考篮。
他将考篮里的笔墨纸砚一一拿出,又一一放回,生怕有什么遗漏。他又拿起那件夹袄,仔细地叠好,放进考篮的最底层。他还将那几个麦饼,用干净的布巾又包了一层,唯恐沾染了灰尘。
做完这一切,他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向漫天神佛祈祷着什么。
灯光摇曳,将他那苍老而憔悴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沈青云看着父亲那专注而虔诚的模样,眼眶不由得微微了。
他知道,父亲虽然平日里对他严厉,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在这份严厉的背后,却隐藏着一颗深沉而笨拙的爱子之心。
他默默地退了回去,没有惊动父亲。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青云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
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这份深情。
他要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为了所有爱他的人,拼尽全力,去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
“爹,”沈青云在心中默默地说道,“您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