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立夏这天,宁婉清在星辰公司的季度报表上发现了一处异常。
"深圳分厂的原材料消耗不对。"她将计算器推到季忱面前,"比实际产量多出15%。"
季忱正在给未出生的孩子做木马,闻言放下刨子。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他汗湿的背心上,木屑在光柱中飞舞。他扫了眼数字,眉头立刻皱成"川"字:"够做三千件衬衫的布料不见了。"
婉清扶着腰站起身,七个月的孕肚让她动作笨拙。季忱立刻搀住她,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孕妇裙传来:"你别管了,我去查。"
"一起去。"婉清从衣帽架取下遮阳帽,"分厂会计是王丽表弟,得给她留面子。"
深圳的烈日能把人烤化。分厂车间里,缝纫机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婉清刚走到仓库门口,突然脸色煞白地捂住肚子。
"怎么了?"季忱一把扶住她。
"没事,孩子踢得厉害。"婉清勉强笑笑,却看见季忱瞳孔骤缩——她站过的地方,有一小滩水渍。
深圳市人民医院的走廊上,消毒水气味刺鼻。季忱的军用皮鞋来回踱步,在瓷砖上磨出吱呀声响。
"早产迹象,需要卧床静养。"医生摘下听诊器,"家属注意,孕妇不能再受刺激。"
病房里,婉清的手搭在的肚皮上,灵泉在玉坠里微弱地流动。自从怀孕后,灵泉的恢复速度明显变慢,就像被胎儿分走了能量。
"厂里的事......"
"解决了。"季忱削着苹果,刀锋在指间翻飞,"王丽表弟交代了,布料被副厂长倒卖。"
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到病床边缘。婉清突然抓住季忱的手腕:"你手指怎么了?"
季忱迅速把手藏到背后:"没什么。"
护士进来换药时不小心说漏嘴:"您先生昨晚真英勇,徒手爬上五楼货仓取证......"
原来他手上的伤是这么来的!婉清望着丈夫缠满纱布的手,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传闻——季忱曾在边境侦察时,徒手攀过七十米悬崖。
八月中旬的台风天,婉清在待产室里疼得眼前发黑。阵痛像潮水般袭来,玉坠烫得惊人。
"胎位不正,准备剖腹产!"医生的声音忽远忽近。
恍惚中,婉清看见季忱穿着无菌服冲进来。他额头贴着纱布——刚才为了找主任医师,在暴雨中骑车摔的。
"别怕。"他握住婉清的手,枪茧磨蹭着她汗湿的掌心,"我在这儿。"
剧痛中,婉清感觉玉坠突然发烫,一股暖流涌向腹部。耳边响起医生惊喜的喊声:"胎位自己转正了!"
凌晨三点十五分,响亮的啼哭划破雨夜。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婴儿给季忱看:"六斤八两,是个帅小伙!"
季忱的手抖得几乎抱不住孩子。他俯身在婉清耳边轻声道:"眼睛像你。"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晨光照在新生儿脸上,那双眼亮得出奇,像是盛着星星。婉清突然想起什么,虚弱地问:"布料案最后......"
"副厂长己经进去了。"季忱用棉签蘸水润湿她的嘴唇,"对了,儿子叫什么?"
婉清望向窗外破晓的天色:"叫季晓吧,拂晓的晓。"
季忱在出生证明上工整写下名字,又在背面补了一行小字:"1985年8月19日,星辰公司扭亏为盈,净利润首次突破百万。"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传统——把孩子的每个重要日子,与公司发展节点记在一起。就像当年在红星公社,把麦种和高考复习笔记埋在同一个木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