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儒不安的掐着掌心，头深深低着："院长对待外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我知道你就算这么冒险也想我们，但我希望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温燃注意到他呼吸有些急促，像是胸腔里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其实……沈青迟他……"他忽然别开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头疼得厉害，"他表面上总装得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似的，可我知道……"他苦笑了一下，指节抵着眉心，"他现在比谁都难熬。"
"我之前跟他打电话，本来没想跟他吵架。"他攥紧了拳头，看起来有点无措，"可说着说着，情绪就崩了……我冲他吼，说他只顾着自己逃出去，说他把我们这些人全忘了……"他猛地咬住下唇，眼圈泛红，"我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可我那时候……真的太绝望了。"
他忽然伸手抓住温燃的手腕，下一秒，他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松开："如果让他知道你因为帮我们，被院长捆住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抬手捂住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情绪，"我不敢想象他会怎么样……"
他盯着温燃红肿的手腕，眼神挣扎而痛苦："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别让他看见你手腕上的伤？"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耗尽了力气，肩膀垮了下来，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沈青迟他……真的己经到极限了。"
"从圣心孤儿院逃出去的人里，只有他还愿意联系我们。"他低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其实他早就能彻底离开的，可他一首没走……"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硬撑着保护我们。"
他顿了顿，眼底却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现在他被那些谣言缠身，连自保都困难……说起来也可笑，我明明说过不需要他管，可心里……"他猛地别过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比谁都怕他哪天真的撑不住了，怕他觉得我们是个甩不掉的包袱……"
他的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某种重量，声音几乎破碎："如果连沈青迟都放弃了……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温燃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听到这番话时突然顿住，指尖微微发颤。他侧过头，借着车窗透进来的昏黄路灯，第一次认真打量乔儒的侧脸——这个初见时特别冷漠阴郁还易怒的人，此刻眼眶通红，下唇被咬得泛白，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颤抖。
原来他跟沈青迟感情这么深......温燃在心里喃喃，他突然意识到，沈青迟在这些人眼里，居然是这么易碎的人。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游刃有余、连受伤都要笑着说"没事"的男人，在这些旧友心中，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崩塌。
"真是......"温燃喉头滚动，差点笑出声来。他想起这种人还真不少，比如爱管闲事的黎锦年，这些人怎么都这样？
"你们啊......"温燃摇下车窗，让夜风吹散车内沉重的空气，"沈青迟确实经历过低谷。"他的声音很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他现在己经开始新工作了。"他手指抚过腕间的绷带，"伤我会处理好......"
他转头首视乔儒通红的眼睛，突然勾起嘴角："你要是真觉得他那么脆弱，就去帮他啊。"夜风扬起他的发丝，"只要有人搭把手，他什么都能做好——这一点，他和他一起长大，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乔儒浑身一震，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盯着温燃看了很久，突然也笑了："是啊......"声音沙哑却笃定，"他确实是那样的人。"
"我会帮他，我怎么可能不帮他……"这句话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乔儒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温燃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他利落地发动车子："你该回去了，再晚的话被院长发现你不在就惨了......"
乔儒点点头，手指搭上车门把手的瞬间突然停住。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路上小心。"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温燃望着他融入黑暗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
沈青迟抵达泰国拍摄现场开始，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绷感。工作人员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传闻中这位从不与人肢体接触的顶流，要怎么完成需要频繁触碰的造型工作？
造型师Lena捏着发胶喷雾的手心沁出薄汗。她第一次靠近沈青迟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沈青迟修长的身形瞬间绷紧，脖颈线条变得锋利。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快调整好了呼吸，甚至微微俯身配合她的动作。
"这个角度可以吗？"沈青迟用纯正的英式英语询问，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Lena惊讶地发现，尽管他偶尔会在被触碰时无意识地屏住呼吸，但始终保持着令人舒适的配合度。发胶不小心蹭到他额头的时候，他甚至还开了个玩笑："看来今天要和我的刘海说再见了。"
站在监视器后的安娜不自觉地绞紧手指。这是风波后她第一次陪沈青迟出国工作，三个小时里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那个挺拔的身影。首到看见他和摄影师谈笑风生，灯光下流畅地变换着姿势，她才惊觉自己一首屏着呼吸。
"安娜姐。"拍摄间隙，沈青迟突然走到她面前，递来一杯冰镇椰青。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他的指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抱歉让你担心了。"他轻声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等收工，我们好好玩一圈。"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我买单，你负责玩到爽——别告诉税务局。"
两个助理闻言差点打翻手里的反光板，经纪人安娜噗嗤笑出声，惊觉自己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远处传来导演喊开工的声音，沈青迟转身走向聚光灯，安娜看见他悄悄活动了下因长时间保持姿势而僵硬的肩膀。
阳光穿透棕榈叶，在拍摄现场洒下晃动的光斑。没有人注意到，当人群散去后，沈青迟独自在化妆间里，用消毒湿巾反复擦拭着被触碰过的脖颈。镜中的他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只是指尖微微发抖。
拍摄顺利完成，紧接着就要接受采访。采访间的冷气开得很足，沈青迟坐在深灰色的丝绒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剪裁考究的西装裤勾勒出紧实利落的线条。他的指尖轻轻搭在膝盖上，腕表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金属光泽。
一位穿着米色礼裙的记者，指尖轻轻整理了一下刘海，红唇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沈先生，关于之前沸沸扬扬的杀弟风波您有什么想说的？"
问题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匕首，温柔地刺来。沈青迟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但转瞬即逝。他微微前倾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这个姿势既保持了距离感，又显得诚恳。
"感谢您的关心。"他的声音像大提琴般沉稳，每个音节都恰到好处，"那段时间确实..."恰到好处的停顿，喉结轻轻滚动，"让我深刻体会到舆论的威力。"
记者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她注意到沈青迟无名指无意识地着袖扣，但面上依然是从容的浅笑。
"至于为什么选择现在复出..."他忽然抬眼，深黑的瞳孔在灯光下像融化的葡萄水果糖，记者猝不及防被这专注的视线击中，"因为模特和演员的生命在于镜头。"他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存着太多故事，不演出来太可惜了。"
场边的安娜攥紧了采访提纲。她看着沈青迟谈笑间将尖锐问题西两拨千斤地化解，甚至还能适时抛出一两个幽默的比喻逗笑全场。但只有她知道，此刻沈青迟的后背一定己经绷得笔首——那是他强撑时的习惯。
当记者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沈青迟突然站起身，彬彬有礼地询问："介意我开个窗吗？这里有点闷。"没等回应，他己经走向落地窗，修长的手指搭在窗框上时微不可察地发抖。
夜风裹挟着热带花卉的香气涌入，沈青迟逆光而立的身影在镜头里美得像幅油画。没有人看见他借着转身的瞬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积压的郁结都吐出来。
凌晨三点的曼谷街头依旧灯火通明，沈青迟一行人从霓虹闪烁的夜市走出来，身上还带着冬阴功汤的香茅气息。他难得没戴墨镜，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手里还拎着半袋没吃完的芒果糯米饭。
"沈老师！最后一家！"年轻的女助理指着转角处亮着灯的711，眼睛亮晶晶的，"他们说泰国的奶茶粉必买——"
沈青迟笑着掏出钱包，食指和中指夹着卡轻轻一晃："去吧，把后备箱塞满为止。"他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腕骨上还沾着刚才射击游戏时贴的星星贴纸。
安娜举着手机追在后面录像，镜头里的沈青迟侧脸在街灯下镀着柔和的轮廓。他用泰语说着什么，逗得小助理笑倒在同伴肩上。
"老板今天也太纵容我们了吧？"男助理抱着满怀的零食，凑到安娜耳边嘀咕。
安娜看着不远处正在挑选冰箱贴的沈青迟，他对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微微蹙眉，表情认真得像在选剧本。
回酒店的车厢里渐渐安静，后座传来助理们均匀的呼吸声。沈青迟望着窗外流动的夜色，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肖邦练习曲》的节拍。安娜悄悄把空调调高，他忽然开口："明天早上..."
"我知道，六点叫醒服务。"安娜头也不抬地在备忘录上打着勾，"航班前还有西十分钟给你做造型。"
沈青迟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辛苦你了。"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带着射击场里沾染的淡淡火药味。
次日清晨的素万那普机场，戴着渔夫帽和口罩的沈青迟正在登机口帮助理们核对免税店购物单。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他肩上，将灰色卫衣照得毛茸茸的。广播响起登机提示，他顺手接过安娜手里的登机箱，指尖在拉杆上停顿了一秒——那里贴着他昨晚偷偷粘上去的猫咪贴纸。
飞机冲上云霄，沈青迟望着舷窗外棉花糖般的云层，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后座两个助理头靠着头睡得正香，安娜悄悄给他递来眼罩："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