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青栀便领着嬷嬷婢女一起来了雨霖院。
高雅怡出来迎接,只见青栀穿一身碧色妆花通袖袄裹着纤腰,袄上缠枝梅花以银线绣就,同色织锦斗篷披于肩背,领缘袖边皆镶雪白狐裘,更衬得她面若莹玉,眉如远山。
双手笼在獭绒手筒里,那手筒以月白锦缎为面,滚着深绿攒枝纹边,当真通身贵气。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间富贵花,曾经是人人可欺的粗使丫头呢?
高雅怡微微看愣了神。
虽心中抑制不住的嫉妒,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青栀那万里挑一的美貌,哪怕如今怀孕了,不仅不损丝毫颜色,反而更平添了眉眼的慈悲,圣洁不可侵犯。
纵是如此,更是让高雅怡在心中生出毁灭的冲动。
心中冰冷阴暗,高雅怡脸上的笑容却比今日的暖阳还要让人欢喜三分,“姐姐,你可来了,妹妹等你多时了。”
她们互相行礼,青栀让杏霜将带来的一罐梅花香膏递给她,“小小心意。”
“来便来了,何必带礼物,反而显得咱们生分了呢!”高雅怡笑盈盈收下。
青栀笑脸回应,“还是要的。”
高雅怡热情地请青栀进来,果然在一间耳房里看到了三只漂亮的鹦鹉。
逗了一会儿鹦鹉,高雅怡便请青栀到正屋坐坐。
厚重的散花锦毡帘被掀开,隔绝了外头的风寒。
青栀跟高雅怡在里屋坐着,红罗炭将屋子烧得暖烘烘的,香气阵阵。
跟着来的周嬷嬷检查了一下博山炉里的香料。
她懂些香料,只要别是麝香之类对孩子不好的,就可以。
高雅怡瞥了一眼谨慎的周嬷嬷,只若无其事地对青栀道:“你难得来我这里坐坐,我高兴……”
“你同我交好,我如何能拂了你的好意?”青栀说着便打起了哈欠。
“可是困了?”
“是有些,自有孕以来,身子总是不大爽利,嗜睡得厉害。”
高雅怡就一味劝青栀喝茶,“那你快喝些我这茶,这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味道清香高爽、馥郁甜醇,你快尝尝,喝了便不困了。”
青栀用袖子遮挡,假意喝了一些,实际上便倒入了袖中的帕子上,“味道确实香醇。”
“这糕点你也尝尝……”
高雅怡将糕点送到青栀面前。
以往送去倚梅苑的糕点,都很少见青栀动,今天,自己一定要让她吃。
青栀刚接过手里的糕点,眼尾一动,“那帘子是不是在动?”
架子床旁边有一帘子遮挡,平时就是用来主人换衣物用的。
高雅怡笑着道:“姐姐是看错了。”
“分明是动了。”
“我去瞧瞧。”
高雅怡起身掀开看看,又放下,“哎,什么都没有,许是漏风了,风吹的。”
青栀眼睛一转,转而笑开,“瞧我一惊一乍的,自从有孕以来,总是疑神疑鬼,世子也总说我呢。”
“能理解的。”高雅怡理解地说道:“这女子有孕就是辛苦,若是夫婿还不能体谅,那才是真真难熬呢!”
青栀笑着点头,然后又开始打哈欠。
“也是我想得不周到了,让你来回奔波,你若实在乏了,便在我的床榻上歇歇。”高雅怡说着,就去给她铺床,眼底闪过算计。
她在茶水里下了蒙汗药,保证她睡下后人事不知。
青栀起身时,国公夫人就来了,身后跟着柳姨娘。
高雅怡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与青栀一起给国公夫人行礼。
国公夫人扶了扶青栀,笑着道:“清早听青栀说你这里得了三只有趣的鹦鹉,有心邀请她来这里坐坐,逗趣逗趣那些玩意儿,我反正也没有别的事,便也索性过来瞧瞧。”
高雅怡背后冒冷汗,面上装作淡定,请国公夫人上座,柳姨娘站在一旁伺候。
柳姨娘也是莫名其妙被找来作陪。
自从国公夫人重新掌权,就成天使唤她,每日清晨请安是少不了的,现在过来坐坐,还要自己陪着,真把自己当奴才了。
国公夫人拉着青栀坐在自己身边,亲热地握着她的手,“你们方才都聊的什么?”
青栀说道:“二奶奶亲手泡了碧螺春,味道很是醇香,正品尝着呢。”
“哦?那我也尝尝……”国公夫人说着便端起
高雅怡此时的心里很慌张,端着水壶的手也有些抖,国公夫人和青栀皆眯了眯眼。
柳姨娘上手来,“做点事慢吞吞的,我来。”
“不必麻烦了……”国公夫人指了指桌几上的杯盏:“这杯可是青栀喝的?”
青栀回答,“这杯确实是妾身喝的。”
国公夫人端起来,高雅怡忙喊,“母亲,茶水凉了,让儿媳为您换一换。”
“这温度刚好,如何凉了?”国公夫人反问。
高雅怡到底是做贼心虚,眼神躲闪,柳姨娘原是不知道这事儿,但看高雅怡这般心虚的样子,心中不禁警钟大作起来,赶忙道:“夫人难得来一趟,何必喝这碧螺春,雅怡,赶紧去拿上好的云雾茶来,夫人,贱妾为您重新泡……”
说着便要将国公夫人手里的茶水给倒了,却被国公夫人躲开。
国公夫人哼了一声,“不过是吃一杯茶,何必这般麻烦,难不成我没有吃过好茶,专程来你这里贪一杯云雾茶不成?”
面对这样的质问,柳姨娘和高雅怡都不敢说话。
青栀微微勾起唇,突然怪叫一声,“啊——”
“怎么了?”国公夫人吓了一跳,问道。
“夫人,妾身又瞧见那帘子动了……”青栀指了指帘子那里,“莫不是里头有老鼠吧?”
国公夫人喊了陶嬷嬷去看看。
高雅怡去拦,“是漏风了,没有老鼠的……”
“简首胡说,这西周挡得严严实实,哪里有风?”
高雅怡越是这样,国公夫人越是狐疑,又喊了周嬷嬷来,一起去帘子后头看看。
一掀帘子,众人大惊。
里面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去上值,却没去的人裴淮泽。
青栀心中狂喜。
她的确没想到这一层。
原以为高雅怡找自己来,是想法子诱使她吃下这些添了料的食物。
而她故意提前去跟夫人说明,让夫人来,然后两人协作下一并将这些有问题的食物拿去验一验,让高雅怡抵赖不掉。
不曾想,裴淮泽居然如此色胆包天,躲在此处,看来是夫妻俩一起在算计她。
天知道,她早就想弄死裴淮泽了。
今日这机会,得来全不费工夫。
国公夫人一看就明白了,大怒之下喊人拿下裴淮泽,“你们一群包藏祸心的下流胚子,今日骗我儿爱妾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啊?”
柳姨娘也蒙了,“这这这……泽儿,你怎么没去上值啊?”
“我……儿子衣服脏了,在此换一换,谁知被误会了去……”裴淮泽赶忙解释。
国公夫人不想听他们狡辩,把他们夫妻一并捆了去见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