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土路上,高尚天戴着草帽,背着空背篓,脚步匆匆地朝着镇上走去。
秋风裹挟着寒意掠过原野,卷起路边枯黄的落叶,吹得他脖颈发凉。
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脑海中浮现出母女俩单薄的身影——戴安宁那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敏敏打着补丁的短袖,在这渐冷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单薄。
想到这里,高尚天心里一阵揪痛。自己也想从超市里拿出几件厚实的棉衣给她们换上?
可他清楚,在这个敏感的年代,奇装异服足以成为被批斗的把柄。
若是在城里,或许还能勉强解释,可在这闭塞的村子里,自己身为村长儿子,稍有风吹草动,父亲第一个就会拿他开刀。
这份无奈,让他攥紧了拳头,脚步也愈发坚定。
一个小时的跋涉后,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高尚天回头望去,一辆老旧的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正是昨天自己借菜徐光启老爷子。
老爷子戴着顶褪色的蓝布帽,手里握着缰绳,看见高尚天,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哟,这不是高家老二吗?徐光启勒住缰绳,马车停在高尚天身边,你这是要去哪儿?
高尚天摘下草帽,笑着迎上去:徐大爷我正准备去城里么呢。
这眼瞅着冬天就要来了,我夏天没好好干活,家里连过冬的粮食都没存下,寻思着去城里找份临工,赚点钱给安宁和敏敏买点棉衣、备些过冬粮食。
徐光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满是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高尚天过去可是村里有名的混不吝,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如今竟能说出这番话,倒让他刮目相看:“哟,你这是转性子了?难得啊,知道心疼媳妇孩子了!
高尚天挠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我这不是年纪大了,该懂事了。以前不懂事,现在浪子回头了,以后准备和媳妇好好过日子。
“好!好!徐光启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上来吧!正好顺路,我也去城里你上来吧,省得你走得脚底板生疼。
高尚天连声道谢,麻利地爬上马车。马车重新启程,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徐大爷,您去镇上做啥?”高尚天问。
还不是为了村里的事儿。徐光启叹了口气,今年地里活重,好些锄具都坏了。
你爹去城里农机站批了些新锄头、镰刀,让我用马车拉回来。他骑着二八杠自行车,早早就去了。”
高尚天点点头,心中暗自盘算。西个小时的路程,有马车代步,两个小时就能到城里,这可省了不少脚力。
一路上,他和徐光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村里的家长里短,偶尔帮忙赶赶马车,倒也不觉得枯燥。
终于,两个小时后,马车驶入了热闹的城里,沿街店铺林立,供销社的招牌在风中摇晃,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骑着自行车的工人、推着小车的妇女,各色人等来来往往。
到了,下车吧!”徐光启停住马车,你办完事,记得早点回去,别让媳妇担心。
高尚天再次谢过徐大爷,跳下马车,朝着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他的目光在街边的店铺间扫视,心中默默规划着:一会卖完东西,先去布庄看看布料,扯几尺厚实的棉布,和棉花,回去让戴安宁做棉衣。
高尚天走在路上想着,只是这猪肉和鸡肉,要卖给谁呢,虽然现在粮食和肉类资源匮乏,但是这个年代只有黑市,和各大厂子最需要肉食,如钢铁厂,布厂,可是自己没关系。
而且自己背篓也就能放半扇猪肉,和几只鸡,也不够人家大厂塞牙缝的,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国营饭店,对呀国营饭店一般收野味,看看收不收自己超市冷冻猪肉和鸡肉。
秋风卷起巷口的枯叶,望着国营饭店门前褪色的红漆招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这栋青砖建筑飘出的饭味香气,此刻竟成了最的信号。
国营饭店作为镇上少数能合法处理肉类的地方,或许正是卖东西的好地方。
闪身躲进没人的巷子里,高尚天警惕地左右张望。
墙根处的野狗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却被他随手捡起的石子惊得呜咽着跑开。
确认西下无人后,他伸手按住胸口默念"进超市",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眨眼间便置身于明亮的现代超市。
走到超市冷冻区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冰柜区的蓝光映在脸上,照亮了一排排整齐的冻货。
高尚天迅速掀开厚重的保温帘,冷冻猪肉的白雾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费力地拖出半扇猪,暗红色的肉块还挂着冰碴,估摸着足有一百多斤。
背篓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扯过块粗麻布仔细盖住。
得找更隐蔽的包装,他嘟囔着走向货架区,目光扫过现代感十足的黑色塑料袋,忍不住摇头。
这种光滑反光的材质,在七十年代足以引发警觉,最终他选了几个厚实的编织袋,将六只冻鸡塞得满满当当,又从海鲜区捞起十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当冰凉的鱼尾扫过手腕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在后世稀松平常的水产,在物资匮乏的现在堪称珍馐。
出去!"随着意念落下,熟悉的土腥味瞬间取代了超市的冷气。
高尚天踉跄着扶住墙,背篓的重量几乎将他拽倒。编织袋表面渗出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高尚天紧了紧草帽,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右手提着滴着水渍的编织袋,抬脚刚要迈进国营饭店门槛,就被一声尖锐的呵斥拦住了去路。
今天没饭了!”扎着油光光发髻的服务员斜倚在门框上,目光从上到下扫过他沾满泥点的布鞋、打着补丁的裤脚。
嫌弃地撇了撇嘴,要看清楚,这是国营饭店,不是给泥腿子开的小饭馆!她故意将“泥腿子,三个字咬得极重
高尚天却不恼,反而堆起满脸笑意:同志,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就想问问,你们这儿收不收肉类?
“收肉?”服务员狐疑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土气的男人,
服务员看着带着草帽穿着土不拉几,布鞋上全是泥,一脸嫌弃的眼神,堵在门口不让进。
七零年代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放在2024年相当于公务员的存在,所以都看不起来吃饭的人,服务态度也特别差,有时还会打骂顾客。
经理为警告服务员在饭店里贴着标语禁止殴打和责骂顾客,所以国营反正在70年代规格是很高的,首属国家单位,高尚天,把背篓布撩开了一块。
服务员看着背篓半扇猪肉,震惊的瞪打眼睛,又看到手里袋子打开,头探过去一看是几只肉鸡,还有10条活鱼。
赶紧客气的说道,对不起那个你跟我到后厨跟我们大师傅看一下。
服务员可知道这几天饭店里最缺的就是肉食,因为北边的问题最近所有的肉类都没有了,肉场都没肉了。
就算有也不多,也都给内部领导了,国营饭店最近几个月根本拿不到,赶紧的客气的领到后厨。
服务员带着高尚天走到后厨,叫到王师傅,您出来一下,王林,国营饭店大师傅,掌厨,探出胖胖的身体说道有啥事。
高尚天看着有点喜感的大师傅就忍不住想笑,看来不管什么年代都饿不到厨房里的大师傅。
催什么催!”随着一声闷哼,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灶台后转了出来。王林,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油渍斑斑的围裙上还沾着葱花。
他眯起眼睛,肥厚的嘴唇撇了撇:“嚎什么?没看见我正忙着......
话没说完,他的目光就被高尚天背篓里的肉吸引住了。肥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肥厚的手指按在猪肉上,又抓起一条活鱼仔细端详。
好家伙,这猪肉可真新鲜!还有这鱼,活蹦乱跳的!他咂了咂嘴,精明的眼睛里满是贪婪,小伙子,你这货从哪儿弄的?
高尚天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您就不用知道了,我听说国营饭店最讲诚信,给的价钱公道,就想着先来这儿问问。
他故意顿了顿,如果价格不行,我就送到钢铁厂,瞥了眼墙上“禁止殴打和责骂顾客”的标语,要是师傅觉得合适,以后我还能定期送。
王林的喉结动了动,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最近几个月,因为北边的局势,肉源几乎断绝,肉联厂的配额都优先供应给了内部人员,饭店好几个月没见肉了。
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送上门的财神爷,他哪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