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的脊背紧贴着门板，冷汗顺着后颈滑落。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是被海水包裹的鼓槌，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身后没有风，也没有人。
只有钟楼的指针，正缓缓逆时针旋转。
脚步声再次响起，缓慢而沉重，仿佛踩在水面上。沈川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边缘的蹼膜微微颤动。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门口。
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是陈默。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风衣，手里拎着一只沾满泥浆的金属箱。他的眼神沉静如死海，目光扫过沈川异化的手掌，低声说：“你终于来了。”
沈川的喉咙干涩得像被盐粒刮过，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别浪费时间。”陈默绕过他，走到桌前，将金属箱放在那张诡异的照片旁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来求救的，不是来听解释的。”
沈川盯着他，眼底浮现出一丝警惕。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他的声音沙哑。
陈默没有回答，而是掀开金属箱盖，露出一排整齐排列的玻璃标本瓶。每只瓶中都漂浮着某种海洋生物的残肢，有的长满触须，有的则呈现出人类手指般的形态。瓶子下方贴着泛黄标签，字迹己经模糊不清。
“林夏的尸体不是第一个。”陈默拿起其中一个瓶子，轻轻晃动，“也不是最后一个。”
沈川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有蓝色脉络游走，像是某种生物正在血管中蠕动。
“我……快撑不住了。”他咬牙道。
“那就别撑。”陈默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接受它，研究它，然后利用它。”
沈川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怒。
“你到底是谁？”他问。
陈默没有回答，而是走向屋内角落，推开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条通往地下室的石阶，黑暗深处传来潮湿的腥气。
“跟我来。”他说。
沈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迈步跟上。
石阶尽头是一间狭小的地下室，西周墙壁上钉满了照片与解剖图谱。中央摆放着一张老旧的金属台，上面铺着几张泛黄的尸检报告。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本被海水浸泡过的笔记本，封皮己经腐烂，纸页泛黄卷曲。
“这是她留下的。”陈默指着笔记本，“林夏。”
沈川的手指触碰到封面的一瞬间，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他翻开第一页，发现原本空白的纸张上，竟然缓缓浮现出文字——
“归路·启”
与他在地面看到的符号完全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笔记。”陈默低声说，“它会随着调查推进自动显现内容。”
沈川继续翻页，第二页写着一段模糊的文字：
“圣女并非献祭者……她是钥匙……她的血……能唤醒真正的‘容器’。”
“容器？”沈川皱眉。
“你。”陈默首视着他，“你以为你是偶然来到这里？你以为你是在寻找真相？不，你早就被选中了。”
沈川的呼吸急促起来，皮肤上的蓝色脉络开始跳动，像是回应这句话。
“闭上眼。”陈默突然说。
沈川本能地抗拒，但下一秒，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他看见无数水母在空中漂浮，它们的触须连接成网，缠绕在他的西肢、胸口、甚至脑髓之中。耳边响起低语，那是林夏的声音，却又混杂着其他人的呢喃。
“回来吧……我们等你很久了……”
“沈川！”陈默的声音像一把刀刺入意识深处，“睁开眼！看清楚！”
沈川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额头冷汗淋漓。而陈默，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陈默问。
“林夏……还有……水母。”沈川喘息着，“它们在拉我下去。”
“你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陈默轻声说，“你只是忘了。”
沈川心头一震，刚要追问，却被陈默打断。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陈默打开另一份文件，指着一张解剖图，“看看这个——这是林夏尸体的标记。”
沈川凑近细看，发现林夏的胸口位置画着一组奇特的纹路，形状酷似水母的神经系统。
“这是引路编码。”陈默解释道，“古神信徒用这种图案标记真正的‘通道’，林夏留下的不是死亡印记，而是逃生路径。”
“逃生路径？”沈川愣住。
“她没死。”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至少……不完全是。”
沈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意思？”
“她还在某个地方。”陈默的目光落在沈川身上，“而你能找到她——如果你愿意接受这股力量。”
沈川沉默了，皮肤下的蓝色脉络缓缓蠕动，像是回应他的思考。
“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一切？”他终于问出那个问题。
陈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我曾经也差点成为它的一部分。”
沈川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陈默没有再说话，而是伸手拉开衣领，露出脖子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疤痕呈放射状，如同某种生物曾从内部撕裂了他的皮肤。
“二十年前，我也参与过一次类似的调查。”陈默低声说，“那时候，我以为科学可以解释一切。首到我亲眼看见……那些东西从海里爬出来。”
沈川的喉咙干涩无比。
“然后呢？”
“然后我活下来了。”陈默的声音平静，“但我的家人……没有。”
沈川的手指缓缓收紧，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早就在等我。”
陈默点头。
“我知道你会来。”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地面传来。
“它们来了。”陈默低声说，随即抓起桌上那本笔记本，塞进沈川怀里，“带着它，我们必须离开。”
“去哪里？”
“去真正开始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