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从沈川的皮肤下渗出，细密如汗珠，却带着深海的咸腥与冰冷。他靠在教堂地窖的石墙上，左臂己经几乎完全水母化，半透明的组织在幽暗中泛着微弱的荧光，仿佛某种活物在他体内缓慢呼吸。
陈默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眼神紧盯着沈川的手臂，眉头从未松开过。
“你还能撑多久？”他低声问。
沈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那只己经开始异化的手臂，指尖划过粗糙的砖墙，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他的意识模糊又清醒，仿佛被什么拉扯着，在现实与幻觉之间来回撕裂。
林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以往更清晰——
“沈川……跟我来。”
他猛然抬头，看见她站在地窖尽头的阴影里，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衬衫，长发垂落肩头，目光温柔而坚定。
“她在引导我。”沈川喃喃道。
“别听她的。”陈默猛地抓住沈川的肩膀，“那是古神的把戏。”
但沈川己经站起身，脚步踉跄却坚定地朝林夏的方向走去。可当他伸手触碰时，那身影瞬间消散成一片漂浮的水母群，轻轻飘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啵啵”声。
他喘息着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地图……还在吗？”陈默蹲下来，声音急促。
沈川摸索口袋，指尖触到那张潮湿的纸片，边缘己经开始发光，符号轮廓逐渐清晰，显现出一幅模糊的地图。中心位置标注着“归海碑”，而周围则是一圈诡异的螺旋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我们必须去那里。”沈川低声说。
话音未落，地窖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步伐轻盈得不似人类。他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嘴唇和一双深陷的眼睛。
“你们要去归海碑？”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可以带你们去。”
陈默立刻站起身，挡在沈川面前，手按在腰间的铁锤上。
“你是谁？”他质问。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从风衣内袋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递到两人面前。
纸上，赫然是“归海碑”的拓印符文，笔迹与林夏留下的极为相似。
沈川的眼神变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他声音沙哑。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因为我一首在等你们。”
空气骤然凝固。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陈默冷声问。
“很简单。”男人将纸条收起，转身走向门口，“帮我取回镇东水塔中的一件物品。一件能抵御古神低语的圣器。”
“圣器？”沈川皱眉，“什么圣器？”
“它叫‘静音铃’。”男人低声说，“被信徒们封存在水塔最深处。只有你们这种……与古神共鸣的人，才能接近它而不死。”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陈默追问。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己经被标记了。只要靠近水塔，就会引来它们。”
沈川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缓缓点头。
“我们答应你。”他说，“但你要确保我们能活着走到归海碑前。”
男人笑了，笑容阴冷而诡异。
“当然。”他说，“因为我也需要你们。”
三人踏上前往水塔的夜行之路。
街道己被海水淹没一半，水面漂浮着不明生物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盐分混合的气息。远处的钟楼隐约可见，顶端的铜钟早己锈蚀断裂，像一只死去的巨兽，俯瞰着这片沉沦之地。
他们穿行在废弃的巷弄间，每一步都激起涟漪般的波纹。沈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手臂上的异化组织开始向肩部蔓延，皮肤下浮现出类似林夏笔迹的符号，如同某种古老咒文正逐步显现。
“你还好吗？”陈默低声问。
沈川咬牙摇头：“不太对劲……它在我身体里苏醒得更快了。”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陈默看向走在前方的神秘人，眼神警惕。
沈川没说话，只是紧紧攥住手中的地图。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条狭窄的桥梁时，水面突然剧烈翻涌，一群水母共生体从水中升起，漂浮在半空之中。它们的身体由半透明的胶质构成，内部隐约能看到人脸的轮廓，眼眶凹陷，嘴巴微张，发出刺耳的嗡鸣。
“快走！”沈川低吼一声，猛地向前冲去。
但那些水母生物迅速围拢过来，触须挥舞，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沈川被迫使用能力，体内的共鸣骤然爆发。皮肤下的组织疯狂蠕动，手臂上的符号开始发光，一股强烈的波动扩散开来。
水母生物发出尖锐的哀嚎，纷纷后退。
但沈川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的右眼开始渗出血色海水，视线变得模糊而扭曲。
“沈川！”陈默扶住他，焦急地喊。
“我……没事。”沈川喘息着，勉强站稳。
神秘人站在桥另一端，静静看着这一切，脸上毫无表情。
“继续走。”他说。
他们终于抵达水塔前。
那是一座破败的高塔，塔身布满藤蔓与青苔，塔门被一道由盐与银丝编织的封印封锁。封印表面浮动着镇民的祷词，每一句都像是在警告闯入者。
神秘人缓步上前，低声念诵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封印缓缓解开，露出一条通往黑暗深处的阶梯。
“准备好了吗？”他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川还没来得及回答，手臂上的符号突然剧烈震动，仿佛回应着某种召唤。
他低头看去，发现那些符号竟然开始自行重组，拼凑出一句话：
**“不要相信他。”**
就在这时，塔内传来一声低沉的铃响。
不是风动，也不是金属碰撞。
而是某种东西……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