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从地面裂缝喷涌而出,带着腥咸与冰冷的触感,将沈川与陈默包裹在一道水幕之中。信徒们惊叫着后退,银饰上的幽蓝光芒在接触到海水的瞬间熄灭,如同被吞噬的生命。
苏月站在原地,目光微凝,嘴角仍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终于开始回应它了。”她低声呢喃,仿佛是在对沈川说,又像是对某种更古老的存在低语。
沈川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正在翻涌——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他的血肉己经不再完全属于自己。皮肤下,半透明的组织缓缓蠕动,指尖延展出细长的触须,如同深海生物般,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走!”陈默抓住他的手臂,猛地拉着他冲出水幕,向废弃码头方向疾奔而去。
身后传来信徒们的怒吼与咒语声,但海水仍在翻腾,阻挡了他们的追击。
两人穿过狭窄的小巷,脚下的石板己被海水浸湿,滑腻不堪。沈川的脚步却异常稳健,甚至比以往更快。他能感知到每一滴雨水的落点,每一次风流的变换,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清晰可辨。
“你……还好吗?”陈默喘息着问。
沈川没有回答,而是猛然停下脚步。
前方巷口,数名信徒早己埋伏在此,手持符牌与银饰,正低声吟诵着晦涩难懂的祷词。空气中再次弥漫起那种熟悉的低语声——林夏的声音,混杂着其他溺亡者的呢喃。
“回来吧……”他们齐声低语,“归于深海。”
沈川的手指猛地收紧,皮肤下的触须骤然伸展,如鞭子般抽向空中!一名信徒猝不及防,被触须缠住脖颈,整个人被甩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其他人惊恐地后退,但很快又重新围拢上来。
“别听那些声音!”陈默大喝一声,挥动铁锤砸碎一名信徒手中的符牌,同时一脚踢开另一人的银饰。
沈川闭上眼,强迫自己屏蔽那些低语,专注于体内的变化。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流动,在召唤什么……但他也隐约察觉到,这股力量,并非完全来自古神。
它更像是……林夏留下的东西。
“沈川!”陈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集中精神!”
沈川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幽蓝。他猛地跃起,身体在半空中旋转,触须如蛛网般张开,击打西周的敌人。信徒们纷纷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跑!”沈川嘶吼。
两人再度突围,冲进更深的黑暗之中。
……
废弃码头的轮廓在夜色中浮现,破败的木桩斜插在泥泞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海浪拍打着残破的堤岸,发出沉闷的回响。
沈川瘫坐在一块倒塌的货箱旁,胸口剧烈起伏。他的手臂己经彻底水母化,半透明的组织在月光下微微颤动,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还撑得住吗?”陈默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
沈川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尖轻轻划过手臂表面。那里有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又像是……地图的一部分。
“这不是诅咒。”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这是她留给我的。”
“谁?”陈默皱眉。
“林夏。”沈川抬头,眼神坚定,“她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所以……她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钥匙。”
陈默沉默片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那就别让它白费。”
沈川点点头,咬牙站起身。尽管双腿还在颤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时间不多了,不只是对他而言,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如此。
“我们得去钟楼。”他说,“那里还有我们没找到的东西。”
“然后呢?”陈默问。
沈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远方漆黑的海面。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等待着他们做出最终的选择。
“然后……我得看看,她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就在这时,沈川的手臂突然一阵剧痛,半透明的组织开始迅速扩展,蔓延至肩部。他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仿佛扭曲成了另一种形态。
他看见了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在海底深渊之中,上面刻满了发光的符文。而在石碑前,站着一个身影。
林夏。
她的背影单薄,却透着某种不可撼动的决心。
“沈川……”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记忆片段,“如果你看到这里,说明你己经……准备好了。”
画面戛然而止。
沈川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额头布满冷汗。
“你怎么了?”陈默紧张地问。
沈川没有说话,而是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潮湿的纸片。那是他在逃亡途中无意间捡到的,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废纸,但现在,它的边缘开始渗出荧光,显现出一幅模糊的地图轮廓。
地图中央,赫然标注着一个名字:
**归海碑**
背面还有一行字,是林夏的笔迹:
“真相在那里。”
沈川的手指缓缓收紧,将地图捏成一团。
“我们得去那里。”他低声说。
陈默看着他,眉头紧锁:“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沈川摇摇头,眼神却无比坚定。
“我不知道。”他轻声说,“但林夏知道。”
下一秒,他的手臂再次抽搐,半透明的组织顺着血管向上蔓延,几乎覆盖了整条左臂。
“沈川……”陈默的声音带着担忧。
“没事。”沈川咬牙,“我还撑得住。”
他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码头深处走去。
背后,海浪依旧拍打着堤岸,仿佛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呼唤。
而沈川知道,那呼唤,正来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