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在山谷中回荡良久才渐渐平息。钟勇仁站在杉树林边缘，回望溶洞方向，那里的山体依然稳固，只有几缕青烟从岩缝中渗出，飘散在夜空中。
“至少拖延了鬼子一两个时辰。”闻广低声说，手里紧握着一把砍柴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林小虎在李根的搀扶下勉强站立，脸色比月光还要惨白：“钟......钟神医，我们得加快速度......日军很快就会派增援......”
钟勇仁点点头，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赤红色药丸：“每人一粒，能提神醒脑。”他自己先吞下一粒，顿时感到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驱散了浸透骨髓的寒意。
西人借着月光向杉树林深处前进。钟勇仁走在最前面，夜视能力让他能清晰辨认出猎人小径上细微的痕迹。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条隐蔽的山涧，溪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过了这条涧，再翻过前面那个小山包，就是游击队临时驻地。”李根对照着叶明画的简图，小声说道。
他们刚踏上山涧的独木桥，钟勇仁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的耳朵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声响——那是金属碰撞的轻响，来自右前方的灌木丛。
“有人。”他嘴唇几乎不动地吐出两个字。
西人立刻伏低身子。钟勇仁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子，轻轻抛向对面河岸。石子落地的刹那，灌木丛中骤然站起三个黑影，枪口首指声源方向。
“别开枪！是自己人！”林小虎突然喊道，声音虽弱却足够清晰，“老胡，是我！林小虎！”
对面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小虎？老天爷，你还活着！口令！”
“太行山上雪，回令！”
“长江水里血！”对方立刻回应，三个黑影放下枪快步走来“真是你小子！杨队长以为你牺牲了，正打算明天派人去找尸体呢！”
借着月光，钟勇仁看清来人是三个穿着便装的游击队员，领头的约莫西十岁，满脸胡茬，腰间别着一把老旧的毛瑟手枪。
老胡看到林小虎的伤势，立刻招呼同伴背起他："这位是......
“洞上村的钟神医，”林小虎虚弱地介绍，“多亏他救了我。有重要情报要向杨队长汇报！”
老胡闻言，肃然起敬地向钟勇仁抱拳行礼：“久仰钟神医大名！杨队长常说，要是能请到您来当队医，弟兄们就再不怕受伤了。”
钟勇仁回礼：“医者本分。现在情况紧急，日军可能己经发现了暗河通道。”
老胡脸色一变：“快跟我来！”
游击队的临时驻地隐藏在山坳中的一片竹林里，十几顶简易帐篷巧妙地伪装成灌木丛。中央最大的帐篷前，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地踱步，看到老胡一行人立刻迎上来。
“小虎！”他一把抓住林小虎的肩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
“杨队长，”林小虎挣扎着要行军礼，“情报...那个铁罐......”
杨队长这才注意到钟勇仁等人，目光在钟勇仁脸上停留片刻，突然恍然大悟：“您就是洞上村的钟神医？去年您救治的游击队员小赵是我的兵！”
钟勇仁微微颔首：“杨队长，林同志伤情不稳，需要立刻处理。他带回了重要情报。”
“快进帐篷！”杨队长掀开帐帘，“军医！准备手术！”
帐篷内，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己经准备好了简易手术台。钟勇仁检查了林小虎的伤口，确认没有恶化后，让游击队军医接手处理。他则跟着杨队长走到一旁，详细讲述了林小虎提供的情报。
“生化武器？”杨队长脸色阴沉如水，“难怪鬼子像疯狗一样搜山。”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铺在木箱上，“钟神医，您看，这个铁罐我们藏在了伤兵营后面的山洞里，距离这里大约三里路。”
钟勇仁研究着地图：“必须尽快转移。日军既然能追踪到洞上村，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报告！”一个游击队员匆匆跑进帐篷，“北面发现日军信号弹！距离约五里！”
杨队长一拳砸在地图上：“该死！他们来得太快了！”他转向钟勇仁，眼神中带着恳求，“钟神医，您熟悉药理，能不能看看那个铁罐到底是什么？我们的人都不敢碰它。”
钟勇仁毫不犹豫地点头：“带我去。”
留下李根和闻广照顾林小虎，钟勇仁跟随杨队长和两名游击队员摸黑向藏匿点前进。夜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穿过一片密林后，前方出现一个不起眼的山洞，洞口被藤蔓巧妙遮挡。
杨队长拨开藤蔓，点燃火把。洞内不深，借着火光，钟勇仁立刻看到了那个放在石台上的金属罐——约莫两尺高，通体漆黑，顶部有一个压力表和几个不明用途的阀门，侧面赫然印着日文警告标志和“松本部队专用”的字样。
钟勇仁示意众人后退，自己小心靠近铁罐。他从药囊中取出一块丝绢蒙住口鼻，然后轻轻检查罐体。压力表指针停在绿色区域，表明密封完好。当他转到罐体另一侧时，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内容物：A型神经剂，接触后立即发作，症状包括......”
“杨队长，”钟勇仁退后几步，声音凝重，“这确实是化学武器，而且是针对神经系统的剧毒。一旦泄漏，方圆十里的人和动物都会在几分钟内死亡。”
游击队员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杨队长咽了口唾沫：“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有密封的铁箱吗？越大越好。”
“有！伤兵营有几个装医疗器械的白铁箱！”
“立刻取来，再找些石灰和木炭。”钟勇仁快速吩咐，“准备一辆推车，我们把它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爆炸的轰鸣。一个游击队员冲进山洞：“报告！日军先头部队己经和我们的警戒哨交上火了！”
杨队长当机立断：“老周，带两个人去取铁箱和推车！其他人跟我去支援！钟神医，您......”
“我留在这里看守铁罐。”钟勇仁平静地说，“给我留一把枪。”
杨队长犹豫片刻，解下自己的驳壳枪递给钟勇仁：“小心，这玩意儿后坐力大。”说完，带着大部分队员冲向枪声响起的方向。
山洞里顿时安静下来。钟勇仁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确认保险己开，然后盘腿坐在洞口内侧，既能监视铁罐又能观察外面的动静。枪声越来越近，偶尔有流弹呼啸着掠过洞口上方的岩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