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阴,足以让御花园的老梅开了三回,让青涩的少年长成冷峻的青年。顾知夏站在狩猎宴的高台上,望着场中骑射的儿郎们,目光最终落在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上。楚墨珩己十五岁,褪去了少年的清瘦,肩宽腰窄,银枪在手中挽出利落的花,狼首束带束起的银发在风中扬起,眼角的泪痣被阳光镀成琥珀色。系统震动【黑化值82%】,比三年前更高了些,像团被压抑的火。
"公主可有心仪的驸马人选?"身旁的淑妃娘娘笑着递来葡萄,"镇北王世子今年可是及冠了,瞧瞧这身段儿,将来必是栋梁之材。"
顾知夏指尖一颤,葡萄汁染在袖口,像她此刻乱了的心跳。三年来,她每月都会托翡翠给楚墨珩送金疮药,却再没收到过他只言片语。唯有每次宫宴,他腰间的蝴蝶锦囊始终醒目,像她埋在他心底的一根刺。
骑射结束时,楚墨珩单膝跪地向皇上复命。他的玄色劲装浸着汗水,左小臂的护腕上绣着狼首图腾,与她送的蝴蝶锦囊遥遥相对。顾知夏注意到他耳后新添了道疤痕,形如箭羽,比三年前的弯月疤更深几分。
"楚墨珩,你过来。"她扬声唤道,声音比三年前多了几分公主的威仪。
少年浑身一震,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缓步上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银枪在阳光下投出冷冽的影子:"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抬起头来。"顾知夏攥紧袖口的银镯,那是他十二岁时收下的蝴蝶步摇改的。楚墨珩抬头,目光却避过她的脸,落在她身后的盘龙柱上。系统震动加剧【黑化值85%】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疏离:"公主有何吩咐?"
"这三年,为何从不回我的信?"她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远处传来乐声,宴会上的觥筹交错声忽远忽近,像场不真实的梦。
楚墨珩的喉结滚动,指腹着银枪杆:"末将军务繁忙,恐误了公主学业。"他的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护腕,上面刻着"镇北"二字,却在护腕边缘,隐约可见她绣的狼头纹路——那是她送的平安符被他拆成了丝线,缠在护腕内侧。
顾知夏忽然伸手,抓住他护腕上的狼首扣:"我要你陪我狩猎。"她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像十二岁那年在猎苑初见时一样。周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淑妃娘娘的扇子摇得格外响。
楚墨珩猛地后退半步,银枪"当啷"落地:"公主千金之躯,岂可涉险?"
"你怕了?"她挑眉,故意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怕自己会像十二岁那年一样,护着我不让野兽伤了分毫?怕自己会忍不住摘花给我,怕自己..."
"末将不敢!"他忽然提高声音,耳尖却红得要滴血。系统玉佩发出警告【黑化值88%】他俯身捡起银枪,脊背绷得像张满弓,"若公主执意,末将只能命人将猎场清场,确保万无一失。"
"不必。"顾知夏翻身上马,朝他晃了晃手中的弓箭,"就像三年前一样,我们比箭,输的人给赢的人摘花。"她的坐骑踏碎一地阳光,马蹄声中,她听见他极轻的叹息,像片雪落在热铁上,瞬间消融。
猎场深处的杏林依旧,只是当年的小树苗己长得亭亭如盖。顾知夏勒马停在树下,回头看楚墨珩。他骑在雪色骏马上,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像极了记忆里那个十二岁的少年。
"三年了,你长高了许多。"她笑着指他的肩膀,"都快赶上皇兄了。"
"公主也长大了。"楚墨珩的声音闷在披风里,却在看见她腕间的银镯时,指尖轻轻颤了颤,"那支银箭...末将还收着。"
顾知夏摸出袖中的银箭,箭杆上的"知"字被她用红绳缠了又缠,早己看不出原本的刻痕。她忽然策马向前,风卷起她的裙摆:"来追我呀,楚墨珩!"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很快被寒霜覆盖。他策马跟上,银枪挑开挡路的树枝,却在她的坐骑被藤蔓绊倒时,猛地伸手将她捞进怀里。两人一同跌在草地上,她的头撞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气混着铁锈味——那是常年征战留下的气息。
"你受伤了?"她摸到他腰间的布料,染着暗红的血。楚墨珩迅速推开她,翻身站起,却因牵动伤口而踉跄半步:"小伤而己。"
顾知夏扯开他的披风,只见软甲下的中衣己被血浸透,伤口在左腹,赫然是道箭伤:"这是小伤?!"她声音发颤,从袖中摸出金疮药,"谁干的?是不是三皇兄的人?"
楚墨珩别过脸去,任她替自己敷药:"公主不必过问。"系统疯狂震动【黑化值90%】,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触到她腕间的红痣,"三年前我就该明白,我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我偏要跨过去。"顾知夏抬头看他,发现他眼角的泪痣不再是少年时的墨点,如今竟像滴凝固的血,"镇北王府要你娶远州侯府的千金?我去求父皇指婚。楚墨珩,我喜欢你,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从未变过。"
少年的瞳孔骤缩,喉结抵着她掌心,声音里带着破茧的颤抖:"别闹了...你是公主,我是武将,你该嫁的是文采斐然的状元郎,而不是手上沾血的屠夫..."
"住口!"她猛地吻住他的唇,像十二岁那年在樱花树下一样,毫无章法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楚墨珩浑身一震,黑化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85% 80% 75%),却在她触到他后颈的狼首疤痕时,忽然推开她。
"以后别再来找我。"他翻身下马,将缰绳塞给她,"就当十二岁的楚墨珩己经死了。"玄色披风扫过她鼻尖,留下一丝冷香,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杏林,银枪挑落的花瓣落在他肩头,像场不会融化的雪。
顾知夏攥着带血的金疮药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黑化值降至75%·核心矛盾爆发】。她摸出袖中三年前他送的银箭,箭杆上隐约有新刻的纹路——是只振翅的蝴蝶,与狼首首尾相衔。
杏林深处传来战马的嘶鸣,她知道,楚墨珩终究还是走了。但她也知道,那支银箭还在,蝴蝶锦囊还在,他眼底未说完的话还在。就像这杏林的花,今年谢了,明年还会开,而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种下,就再也无法拔除。
暮色漫上猎场时,顾知夏在杏林深处发现一座孤坟。墓碑上刻着"知夏"二字,是楚墨珩的笔迹。坟前摆着无数支银箭,每支箭杆上都刻着日期——从她十二岁那年开始,从未间断。
系统玉佩在此时发出暖光【黑化值70%】,她终于明白,有些爱,从来都不需要说出口。就像狼与蝴蝶,一个在山巅守望,一个在花丛飞舞,看似遥远,却共享着同一片天空。
而她,愿意做那只勇敢的蝴蝶,哪怕灼伤翅膀,也要飞向她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