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课间,谢绾身边开始有了固定的、谈笑风生的朋友小圈子。
她的数学成绩稳步,甚至能从容地给同学讲解题目。她的笑容更加明亮舒展,像春日里绽放的小花,带着自然的感染力。
偶尔,她还会被文艺委员拉去帮忙编排一些小型的班级表演,那份曾在仓库里独自练习的舞蹈天赋,成了点缀校园生活的亮色。
姜念依旧是谢绾最忠实的拥护者和八卦来源。
她总爱挽着谢绾的胳膊,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学校的趣事,当然,也少不了旁敲侧击地分享自家哥哥的“情报”。
谢绾心底却像藏着一颗裹着蜜糖的种子,悄然生长。
姜妄舟升入了高二,学业更加繁重,竞赛的压力也与日俱增。他依旧优秀得耀眼,是学校各种表彰栏里的常客。
他对待谢绾,似乎与旁人并无太大不同——依旧是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和有礼。
只是,那本《几何经典题型解析》也一首被谢绾收藏的很好;
梧桐林里的辅导,在谢绾升入初三、课业紧张后,变成了他偶尔路过她教室门口时,顺手放在她窗台上的几页精选习题或笔记;
那颗薄荷糖,也总会在她遇到难题心情低落,或者取得一点小进步时,以各种“恰好”的方式出现在她手心。没有过多言语,只有行动间那份不动声色的、专属的关照。
谢绾懂得这份沉默的温柔。她没有再患得患失,只是珍重地将每一页笔记抚平夹好,将每一颗糖纸洗净收藏。她努力学习,努力成长,努力让自己配得上站在他身边时,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影子。
她希望当他看向她时,能看到一个同样在努力发光的、独立的谢绾。
然而,离别的气息终究随着初三下学期的深入而弥漫开来。
谢绾的父母经营小超市终究不易,老家兰溪镇的亲戚带来了一个接手镇上小卖部的机会,离家更近,生活压力也能小些。而且谢绾回老家读重点高中,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借读费,谢强和王秀芬商量后,决定在谢绾初中毕业后,举家迁回锦安市兰溪镇。
这个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谢绾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她默默消化着这个事实。
在父母面前表现得懂事平静:“嗯,知道了,没事的爸妈。等我毕业了就回去吧。”
她理解父母的辛苦和选择,但那即将到来的离别,像一根细线,紧紧缠绕着心脏,带来隐秘而绵长的钝痛。
这意味着,她和姜妄舟之间,那靠着梅安巷的相邻院落、春光林中学的走廊、梧桐树下的静谧时光所维系的一切,都将被物理的距离斩断。
这天放学,谢绾收拾书包的动作有些缓慢。谢绾跟姜念说了初三毕业要回去的消息,姜念小脸上写满了不舍,一首黏在她身边。
“绾绾,你走了我怎么办呀?都没人陪我画画了!”
姜念抱着谢绾的胳膊,小脸皱成一团。
“我会想你的念念。”谢绾带着不舍语气说出。
“绾绾,你以后放假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我给你我的电话号码,到时候你有手机记得联系我。我会一首想你的”
姜念抱着她说,声音带着一点哭腔的。
“嗯,一定会的。”
谢绾努力笑着,揉了揉姜念的头发。抱住她轻声安慰着。
过了几天。
这谢绾天刚走出教室想在门口等着姜念,抬头看过去,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那个靠在走廊窗边的熟悉身影。
姜妄舟似乎刚结束训练或者自习,额角还带着薄汗,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看到谢绾出来,他首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妄舟哥哥。”
谢绾走过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
“嗯。”
姜妄舟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
谢绾有些疑惑地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她打开袋口一看,里面是分门别类、装订整齐的各科学习笔记和精选习题集,字迹清晰工整,重点突出,甚至还有针对高中不同科目学习方法的建议。一看就是花费了大量时间和心思整理的。
“这是……”
谢绾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高中可能用得着。”
姜妄舟的声音依旧平淡,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递给她一本普通的练习册,“锦安市的教育资源和暮川城有差异,这些……或许能帮你少走点弯路。”
这时,姜念走了过来
“哇哦,哥哥你对绾绾这么好呢?”
姜念拉着谢绾的手。又说:“我真舍不得你,这几天我们要好好玩玩。”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谢绾不知道为什么姜妄舟会准备这样,她没有跟她说她要离开的事情,或许是姜念说的吧。
没有华丽的词语,没有不舍的挽留,只有最实际的帮助,像他一贯的风格。可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却比任何语言都更让谢绾心头发烫,鼻尖发酸。
她知道他高二的课业有多重,竞赛压力有多大,挤出时间整理这些,耗费了多少心力。
“谢谢…谢谢你,妄舟哥哥。还有念念”
谢绾抱紧了文件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里面有感激,有感动,还有深深的不舍。
姜妄舟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强忍的情绪,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姜念拉着谢绾一起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姜妄舟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到了兰溪镇那边……好好学习。”然后加快了步伐,走在了二人前面。
谢绾和姜念一起在后面走着,怀里抱着沉甸甸的文件袋,她望着他前进的背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心头的酸涩却如同藤蔓般疯长。她知道,那句“好好学习”,是他能给出的、最郑重的告别。他把她未来的路,用最实际的方式铺陈好,然后,沉默地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