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安巷的春日阳光似乎格外眷顾隔壁姜家的院落。
谢绾趴在自家超市二楼房间的窗台上，小小的下巴抵着有些粗糙的木框，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隔壁。
距离搬来暮川城，在暮光林中学旁安家，己经过去一个月。
楼下超市传来父母招呼客人和整理货架的声响，混杂着巷子里自行车铃铛的清脆，构成了谢绾日常生活的背景音。但此刻，她的心神全被隔壁院子里的景象吸引。
姜妄舟正站在院子中央那棵开得正盛的玉兰树下，对着手里几张纸，低声念诵着什么。他身姿挺拔，穿着熨烫好了的洁白的衬衫，深蓝色的西裤，十西岁的少年，褪去了些许孩童的圆润，下颌线开始有了清晰的棱角，眉眼间的神采愈发夺目。
阳光透过繁茂的玉兰花枝，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天然为他打上了追光。
谢绾屏住呼吸，像一只躲在暗处的小雀，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美好。她听不清他念的内容，只觉得那声音清朗悦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嘴角微扬，调整着语调和手势。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牵动着窗后少女的心弦。
“怎么在看我哥哥呀？”
一个同样带着些许稚气却更显活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谢绾吓了一跳，差点从窗台上滑下来。
不知姜念什么时候来找的她，或许看的太过入迷，没有听见。
谢绾慌忙回头，脸蛋微红：“念…念念！你吓死我了！”
“我哥哥在准备开学典礼上面的演讲稿呢”姜念随意的说着。
谢绾的心轻轻一颤。开学典礼…主持人…那是整个学校目光汇聚的中心。想来一定很光彩夺目吧。
总听念年说她哥哥成绩很好。心里升起一丝羡慕。
“那你哥哥真厉害。”
谢绾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由衷的钦佩，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那当然！”
姜念理所当然地点头，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绾绾，你知道吗？哥哥不仅学习好，还会弹钢琴呢！妈妈给他请了很好的老师！不过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练琴……”她顿了顿，看到谢绾有些失落的眼神，立刻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去找哥哥玩会儿！他稿子应该快顺完了！”
“别…别去了！”
谢绾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心里有些发慌。她害怕面对姜妄舟时那种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的窘迫感，害怕自己笨拙的言语会暴露内心那点卑微的心思。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平凡得像一粒微尘，不该去沾染那夺目的光芒。
“哎呀，怕什么！哥哥人很好的！”姜念不由分说，拽着谢绾就往楼下跑。
两个女孩穿过自家超市的后门，来到相邻的院子。玉兰花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姜妄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妹妹和隔壁那个总是有些害羞的女孩。
“念念，”他微微一笑，目光自然地落在谢绾身上，温和地点点头，“谢绾。”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不炽烈，却足以让人心头微暖，但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哥哥！你在练主持稿吗？是为我们新生准备的开学典礼嘛？”
姜念叽叽喳喳地说。
“嗯。”姜妄舟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稿子折好收进口袋，看向谢绾，“开学就上初一了吧？和念念一个班？”
“是的。”谢绾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平静温和，却让她心跳如擂鼓，脸颊也烧了起来。她恨自己这不争气的反应。
“挺好的。”
姜妄舟的语气依旧是那种礼貌的温和，“初中一就在我们初三旁边那栋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念念调皮，可以来找我。”这话更像是对妹妹邻居的一种常规关照，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谢谢妄舟哥哥。”谢绾的头垂得更低了。
“哥哥，你主持的时候会紧张吗？”姜念好奇地问。
姜妄舟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自信光芒：“习惯了就好。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把流程走顺畅，就没问题。”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站在全校师生面前主持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份从容，是谢绾无法想象的。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站在讲台上回答老师的问题时不结巴的样子。
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大多是姜念在说，姜妄舟耐心地回应，偶尔问谢绾一句，谢绾也只是红着脸简短回答。
很快，姜妄舟看了看腕表：“我得去练琴了。你们玩吧。”他朝两人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屋里。
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谢绾才敢抬起头，长长地吁了口气，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和他说几句话，竟像打了一场仗那么累。
心里却又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因为他刚才看了她，还和她说了话。
“看吧，我说哥哥人很好的！”姜念得意地说。
谢绾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想：他当然好，他对谁都这样温和有礼。这种好，是教养，是习惯，是太阳无私普照大地的光，并非独独照耀她这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一周后，暮光林中学的开学典礼在大礼堂隆重举行。巨大的礼堂坐满了从初中部到高中部的学生，人声鼎沸。谢绾和姜念坐在初一新生的区域，位置不算靠前，但足够看清舞台。
当灯光暗下，聚光灯骤然亮起，精准地打在舞台中央时，谢绾的呼吸也跟着一滞。
姜妄舟和他的搭档一位同样出色的初三学姐并肩站在光芒之中。他换上了更正式的黑色西装校服，白衬衫的领口挺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聚光灯下，他的皮肤显得愈发白皙，眉眼清俊得不可思议，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里。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他拿起话筒，清朗沉稳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礼堂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专注聆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