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洗手间的门把手被谢绾轻轻转动了一下。谢绾从洗手间里出来。
站在洗手台上面疯狂的拿水洗脸。想调整好自己再出去。整张脸被打湿，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只有眼睛红红的。慢慢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缓缓出去。
“谢绾？”
洗手间门口外传来一个清朗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是姜妄舟！
看过去了一眼。慌忙转移开。
谢绾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慌乱地揪紧。他怎么会跟来？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她的哭声？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席卷了她，比刚才在礼堂、在父亲面前更甚百倍。她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消失。
“你刚刚…在里面吗？”
姜英舟的声音再次响起，显得有些低沉，
“你没事吧？”
谢绾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回答。她能说什么？说自己因为父亲的比较而伤心？说自己因为在他面前自惭形秽而哭泣？不，她不能！她在他面前己经够狼狈了，不能再让他看到自己这副脆弱不堪的样子。
后面才缓缓开口“没事的”，
声音细微。不敢首视姜妄舟的眼睛。怕他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
“姜妄舟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能隐约听到里面细微的抽气声。那个总是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的邻家女孩，刚才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跑开，现在又把自己锁在这里哭泣……是因为谢叔叔那些话吗？
他微微蹙眉。谢叔叔那种“激励”方式，他偶尔也听父母提起过，说隔壁谢家对孩子期望很高，要求很严。只是没想到，会在那样的场合，当着他的面……
“谢绾，”他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带着一种少年人少有的、试图安抚的温和，“刚才……你爸爸的话，别太往心里去。”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每个人都不一样，做好自己。”
做好自己就行？谢绾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轻飘飘，那么没有说服力。
他是天之骄子，他当然可以轻松地说“做好自己”。可她呢？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跟上班级中游，性格内向，除了偷偷对着电视学的那点舞蹈，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特长。她拿什么“做好自己”？拿什么去靠近他光芒万丈的世界？
“哥！你在这儿干嘛呢？”
姜念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洗手间门口的寂静，“找你半天了！陈老师让你过去一下，好像有事！”
谢绾看了过去。和姜念对视了一下。
姜妄舟回头看了一眼跑过来的妹妹，又看了看谢绾，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谢绾，别太难过，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最后对着谢绾说了一句。转头在耳边跟念念低耳了几句。谢绾隔着远，并没有听清。
洗手间外面重新恢复了死寂。谢绾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他走了……带着他那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安慰走了。
刚刚姜妄舟跟姜念说了什么她瞬间明白了，懂得谢绾为什么哭泣。连忙安慰道
“绾绾别太难过啦，其实你也很好看的，长得也不差，成绩嘛，你刚来不适应，慢慢就好了，别太着急。而且我哥他也不是那么好，还经常说我呢，脾气一点也不好”
姜念默默的安慰着。偶尔还会说她哥的坏话。惹的谢绾偶尔笑笑。
谢绾只是点了点头。“嗯，没事了，让你见笑了，怪不好意思的”
露出了笑容。仿佛在说真的没事了，不过有没有，或许只有她知道了。
谢绾和江念一起回了教室上课，后面的课，谢绾听的都不是很认真。总是心不在焉的，仿佛那件事从未过去。
放学铃声响起，谢绾混在人群里走出校门。她没有和姜念结伴回家，而是独自一人，低着头快步往梅安巷的超市走。
刚走到超市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父亲谢强的声音，似乎在和母亲王秀芬说话，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说她像什么样子？
当着人家妄舟的面，就那样跑了！畏畏缩缩，一点大方劲儿都没有！这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我看啊，就是你平时太惯着她了！”
“你少说两句吧！”
王秀芬的声音带着无奈和心疼。
“孩子大了，脸皮薄，你那样说她，还是在妄舟面前，旁边还有同学，她能好受吗？再说，妄舟那孩子是好，可咱家绾绾……别要求太高了……”
“好？那何止是好！那是榜样！”谢强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看看人家姜家，再看看咱们！绾绾要是不拼命读书，将来就只能像咱们一样守着这个小铺子！她要是不跟人家比，要是不比她怎么知道自己差在哪儿？怎么有动力往上爬？”
听到这些话，心情再次陷入了谷底。
“读书是唯一的出路”这沉甸甸的七个字，再次像巨石一样砸在谢绾的心上。她站在超市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父亲的话残酷地撕开了现实的帷幕——她和姜妄舟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舞台，而是两个家庭、两种人生轨迹的巨大鸿沟。他的光芒越是耀眼，她脚下的阴影就越是浓重。
她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快步穿过摆满货架的过道，没有看父母，径首走向通往二楼自己房间的狭窄楼梯。
“绾绾回来了？”
王秀芬看到她，连忙迎上来，想说什么。
谢绾却像没听见，加快了脚步，噔噔噔跑上了楼，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隔绝了楼下父母的谈话，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
小小的阁楼间里光线有些昏暗。谢绾背靠着门板，胸口起伏。
她慢慢走到窗边，窗外是姜家安静的院落，那棵玉兰树在暮色中显得影影绰绰。
她趴在书桌上，下巴抵着冰凉的桌面，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舞台中央的光，照亮了他的世界，也让她看清了自己脚下泥泞的路。
父亲那句“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在脑海中反复回响，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该怎么做？像父亲期望的那样，把姜妄舟当成一座必须翻越的高山，一个必须击败的标杆？可她连仰望都觉得吃力，如何去追赶？去超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