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妄舟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情绪稍微平复,才低声说:“我去看看她的情况,再跟医生详细了解一下。你……要不要先跟何慈她们回民宿休息?”
谢绾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红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想去看看她,毕竟,是因为我……”
即使姜妄舟强调是意外,那份愧疚感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姜妄舟看着她倔强又自责的样子,知道劝不动,只好点头:“好,那一起进去。记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知意被转到了观察病房,正在输液。
她脸上和身上的红肿还未完全消退,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姜念和何慈、季予白也在病房里,气氛有些沉闷。
看到姜妄舟和谢绾进来,林知意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妄舟哥,谢绾学姐……麻烦你们了。”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姜妄舟走到床边,语气就像医生对病人的那种询问。
“好多了……就是喉咙还有点痛,身上痒……”
林知意声音嘶哑,带着柔弱,“谢谢你们送我来医院,不然……后果不敢想。”
她的目光扫过谢绾,带着一丝后怕。
谢绾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愧疚感更重了。
她走到床边,带着歉意和真诚:“知意,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想到会这样……”
“千万别这么说,”
林知意连忙打断她,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却显得很通情达理,“是我自己不知道对椰子过敏,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好心分享……是我自己没口福。”
她甚至还努力笑了笑,试图缓解谢绾的自责。
然而,这份“大度”却让谢绾感觉更加难受。
她宁愿林知意抱怨几句,也比这样“善解人意”让她好过一些。
这种疏离的客气,反而像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你好好休息,别说话了。”
姜妄舟对林知意说道,然后转向姜念和何慈,“念念,何慈,你们先陪着她。我和绾绾去问问医生后续注意事项。”
他需要一个理由带谢绾暂时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环境。
“好,哥你们去吧。”姜念点头。
何慈也给了谢绾一个安慰的眼神。
就在姜妄舟和谢绾刚走出病房没几步,林知意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妈妈”。
林知意看了一眼,没有立刻接,而是对姜念说:“念念姐,帮我接一下好吗?我手上扎着针不方便……”
姜念拿起手机按了免提:“喂,林姨?”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林母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声音:“知意!知意你怎么样了?吓死妈妈了!你姜伯母说你喝椰子过敏进医院了?现在怎么样啊?啊?”
“妈,我没事了……”
林知意虚弱地回应,“在输液呢,好多了……”
“什么叫没事了,过敏多危险啊,我的宝贝女儿,你受苦了!”
林母心疼得不行,“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喝椰子汁?你不是没喝过吗?”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何慈皱了皱眉,姜念也意识到免提开着,有点尴尬。
林知意轻声说:“是谢绾学姐看我好像没喝,好心给我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会过敏……”
“谢绾?”林母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指责,“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不知道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喝呢?这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一点常识都没有!乡下地方出来的孩子,就是不够周到!”
林母心急口快,加上心疼女儿,刻薄的话语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些话,清晰地透过免提,刺进了刚走到病房门口、准备去医生办公室的谢绾耳中。
她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那句“乡下地方出来的孩子,就是不够周到”,像一把盐狠狠洒在她本就愧疚不安的伤口上。
姜妄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病房内。
“林姨!”姜念也吓坏了,想拿起手机想关免提,却被林知意轻轻按住了手。
林知意对着电话,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懂事”的劝阻:“妈,你别这么说,谢绾学姐也是好心,她不知道的,不能怪她……”
她嘴上说着不怪,却巧妙地再次强调了是“谢绾学姐给的”。
何慈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开口反驳。
姜妄舟己经大步走回病房,一把从姜念手里拿过手机,首接取消了免提,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冰冷,带着压迫感:
“林姨,我是姜妄舟。”
电话那头的林母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硬声音慑住了,顿了一下:“妄舟啊……”
姜妄舟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语气强硬:“林知意过敏是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谢绾出于同学情谊分享食物,没有任何过错。林知意本人之前也未知晓自身过敏源。您现在对她的指责,不仅毫无道理,更是对谢绾的伤害。请收回您刚才的话,并向谢绾道歉。”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林知意躺在床上,被子下的手微微攥紧。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似乎没料到姜妄舟会如此首接强硬地为谢绾出头。
过了几秒,林母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丝尴尬和不满:“妄舟我这不是着急嘛,知意是我的心头肉,我……”
“着急不是伤害无辜者的理由。”
姜妄舟毫不退让,“谢绾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诋毁她。如果您不能道歉,那么请不要再打扰林知意休息。”
说完,他首接将手机递还给姜念,示意她挂断。
姜念对着话筒说了句“林姨再见知意需要休息”就挂了电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病房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何慈暗暗给姜妄舟竖了个大拇指。
林知意则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看不出情绪,只是放在被子的手悄悄的捏紧了。
姜妄舟不再看林知意,只是走到僵在门口的谢绾身边,无视病房里其他人的目光。
极其自然地牵起她冰凉的手,将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半圈进自己怀里。
“别听那些话。”
他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带着安抚的语气“你很好,没有任何错。我们走。”
谢绾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听着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感受着他无言的守护,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她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了病房,将那份压抑和委屈暂时抛在身后。
看着姜妄舟护着谢绾离开的背影,林知意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幽深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她轻轻动了动还扎着针的手,声音微弱地对姜念说:“念念姐……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们也回去休息吧,不用都守着我。”
她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门口,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依赖和脆弱,“就是晚上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能不能麻烦妄舟哥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