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缩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冻得她微微发抖。她努力地踮起脚尖,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和冰冷的雨帘,急切地搜寻着。谢临……他在哪里?是否也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就在这时,前院通向内署衙的沉重朱漆大门“吱嘎”一声被猛地推开。几个太监簇拥着一位身着华贵宫装、面容威严却难掩焦灼的中年女子疾步走了出来。她周身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凛冽气场,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院中噤若寒蝉的众人。
“院正何在?”女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太医院院正,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微臣在。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苏瑾心头一凛。这位大梁朝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竟亲自来了!可见事态之危急。
长公主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院正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扫视全场,那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无不深深垂下头颅,恨不得将身体缩进地缝里。
“太子病势危殆,太医院束手,己是死罪!” 长公主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众人心头,“本宫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所有人,听令!”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缓缓扫过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孔。
“自此刻起,凡太医院所属,无论品阶高低,无论职司为何,” 长公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凡能献方、献技、献策,或于太子病情有所裨益者,无论成与不成,皆重赏!若能有功于太子康健……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寂静比惊雷更令人心悸。紧接着,冰寒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然!若太子……有不测……” 长公主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森寒,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了所有人的命运,“尔等阖院上下,皆——陪——葬!”
“陪葬”二字,如同两道裹挟着血腥气的惊雷,在每一个人的头顶炸开!院中瞬间死寂一片,连哗哗的雨声似乎都被这恐怖的宣判暂时冻结了。随即,压抑到极致的恐惧终于爆发开来,低低的、绝望的啜泣声从人群中响起,有人双腿一软,首接瘫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苏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西肢百骸瞬间冰冷僵硬。陪葬!这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意识深处。前世被鸩杀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烈火焚身的灼热与窒息感……竟在这一刻,隔着生死的距离,被这两个冰冷的字眼重新唤醒!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在尖锐地叫嚣着危险。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悸。
她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再次急切地投向那扇通往内署衙的朱漆大门。谢临!他一定在里面!他离风暴的中心更近!
就在这人心惶惶、濒临崩溃的边缘,一个穿着太医署低级吏员服饰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从内衙冲了出来,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划破了绝望的喧嚣:
“院正大人!不好了!殿下……殿下他……薨了!”
“轰!”
这简短的一句,如同点燃了最后的炸药桶。原本死寂绝望的人群彻底崩溃了!哭嚎声、尖叫声、瘫倒声……瞬间响成一片。天,彻底塌了!
“不!不可能!” 太医院院正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被旁边的人死死扶住。长公主身形猛地一晃,脸上血色尽褪,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疯狂!
“废物!一群废物!” 长公主的声音如同受伤的母兽在咆哮,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戾,“封锁太医院!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立刻上报陛下!还有……”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射向在地的院正,“准备……验——尸!”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验尸!
这两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苏瑾被恐惧和前世记忆冲击得有些混乱的脑海。验尸?太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骇与职业本能的气息在她胸腔里激烈地冲撞起来。
几乎就在长公主话音落下的瞬间,苏瑾的视野猛地一暗!并非晕厥,而是一种极致的、仿佛整个意识被强行拖拽剥离的黑暗!紧接着,那熟悉又冰冷的、无机质的机械合成音,在她脑海深处骤然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冰棱撞击:
【检测到关键事件:大梁太子萧景琰死亡。系统任务强制激活——】
【紧急任务:查明太子萧景琰体内异常虫卵来源及其关联线索。】
【任务描述:太子死因存疑,其体内发现不明虫卵。宿主需利用法医知识,查明虫卵种类、来源、传播途径及可能关联人物或事件。任务成功奖励:随机珍稀药材种子 x 1;任务失败惩罚:身份暴露风险等级提升一级。】
【倒计时:59…… 58……】
幽蓝色的倒计时数字,带着一种冰冷的紧迫感,在苏瑾的意识中无声跳动。
“查明虫卵来源?” 苏瑾的意识瞬间被拉回冰冷的现实,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这哪里是简单的验尸?这分明是让她在风暴眼中,在长公主的滔天怒火和整个太医院的陪葬威胁下,去挖掘一个足以颠覆朝堂的惊天秘密!虫卵?是毒?是蛊?还是某种未知的疫病?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和危险!
“查案?又要卷入这吃人的漩涡……” 她看着意识中那冰冷的任务面板,眉头紧锁,一股强烈的抗拒感和被命运再次推上悬崖的疲惫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太医署衙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再次被推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