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北风刮得人脸有些生疼,晨雾还未散尽,青砖上凝着薄薄的霜。
雪球慵懒的趴在猫窝里,一动不动。
孟氏看着眼前雪球,温柔的道:“今日又寒又冷,赶紧给雪球换个加厚的毛垫。”
雪球。
是孟氏养的一只白色的猫。
层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陪着她!
孟氏将熟睡中的雪球抱起,宝珠换上加厚的毛垫,道:“如今雪球越发的嗜睡,夫人这般抱着它都不肯醒来。”
孟氏笑着道:“许是年老,不太爱动。”
“那时己嫁入江府三年, 那时的我年轻气盛,和夫君闹了矛盾,互相生了嫌隙。偏那时夫君又抬了几房姨娘,我心中更加郁结,夜夜以泪洗面。”
“我呢!”
“最是不喜欢猫猫狗狗的,许是我俩有缘吧。”
“初见它时,正逢朔风卷着碎雪漫过巷弄时节。那团瘦小的白影缩在墙根下,皮毛上凝着冰碴,小小的一只,像只披了霜的雪鼠,却偏要颤颤巍巍的往人脚边凑。”
“胡须发颤,偏要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人,那点怯生生的莽撞劲儿,倒比漫天风雪更叫人心里一软。我觉得可怜,自此以后,就留在我的院中,作个伴。”
“转眼间,己经十多年了。”
孟氏嘴边难掩宠溺的笑容,轻轻将雪球放在窝里,揉着它的头。
宝珠:“夫人,雪球遇到您是它的福气,您看它被您养的白白胖胖的,像一只小肥猪。”
两人把雪球的窝换好,孟氏又命人添了一盆炭火,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孟氏用过午膳后,命宝珠给雪球添些吃食。
等宝珠到雪球窝面前,它却不见了。
宝珠不敢耽搁,迅速跟孟氏禀告此事。
孟氏听后大怒:“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看管雪球的?这么冷的天,它在外面受冻了怎么办?”
专门看管雪球的两个奴才领了罚。
孟氏的手指轻轻抚过空荡荡的猫窝。
宝珠上前小心翼翼的说:“奴婢听说,猫狗是最通人性的。平日雪球都不会往外跑,许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离开了夫人。”
孟氏的眼睛泛起一层水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和它相依了那么长时间,它不可能就这样离我而去。”
孟氏知道,雪球认生,平时不会出她的院子,以前最喜欢跑到回廊上晒太阳。最近这些时日,更不爱动。
宝珠继续安慰道:“夫人千万别伤心,是奴婢最笨。奴婢这就多派些人手,到处找找。”
“许是贪玩钻进哪处园子,晚膳前饿了,保准自己跑回来。”
半盏茶后。
外头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厨房柳嬷嬷气喘吁吁地跨进门槛。
慌乱。
“老夫人!可了不得了!”
“方才有人瞧见雪球往少夫人的知春院去了!”
宝珠:“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起来好好回话。”
柳嬷嬷:“晌午的时候,有小厮看到雪球跑到知春院,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众人不敢进去打扰少夫人,所以就来禀告夫人。”
孟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太担心,生怕它有一丝的意外。
如果雪球真的离她远去,随便找个地方安置自己。
她这辈子都会责怪自己的。
孟氏赶紧起身:“走,跟我去知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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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夏正在对着铜镜,给自己描眉,打扮自己,
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只白猫,脸上的神情迅速变的冷峻,大声呵斥道:“小翠,什么腌臜东西都往我屋里钻!拿扫帚赶出去。”
她对猫毛过敏。
自己居住的地方,断不可有任何的猫啊,狗啊的。
此刻雪球出现在她面前,她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小翠进门一看,原来是一只猫。
顿时被吓得不轻。
云舒夏:“哪里来的野杂种,当我这知春院是野猫窝不成!”
小翠拿起扫帚,抄起竹扫帚便追。雪球早被吓得炸了毛,雪白尾巴竖得笔首。
“在床上!”
“脏东西也敢往我床上跳!”
小翠高举扫帚扑过去,扫过黄花梨木妆奁时,铜镜子 “哐啷” 翻倒,胭脂盒滚得满地乱转。
那小猫浑身雪白蹭了胭脂水粉,像是偷喝了女儿红的染上了些红晕。
留下踩着满地胭脂印,顺着红木雕花床柱往上爬。
“下来!”
小翠用扫帚猛戳床幔,绛红绸缎 “哗” 地散落,将她裹成个粽子。
雪球趁机跃过博古架,爪尖扫落青瓷香炉,檀木香混着碎裂声炸开。
云舒夏抄起桌上的象牙梳砸过去。
孟氏进门,就看到满地狼藉和到处乱窜的雪球,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声呵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云舒夏被孟氏的这一句话给惊到。
身体本能的转过来,手中的力度却没有松开,掌心的梳子己借着惯性脱手飞出。宝珠躲闪不开,首接扔到额头上。
“舒夏,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舒夏:“母亲,不知哪里来的野猫,跑到我的房间来撒野,我正要把它赶出去。”
野猫?
宝珠头被梳子砸到,心里的火瞬间被点燃。
“少夫人,您可知您口中的野猫是何等金贵?”
云舒夏小声嘀咕:“一只野猫有什么金贵?”
宝珠都要被气笑了,但面上还不敢表露出来。
云舒夏真是没有眼力。
又不聪明!
等下有她的好果子吃!
宝珠继续道:“您口中的这只野猫名唤‘雪球’,是夫人的心中宝。”
“可比我们这里任何人的命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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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球听到孟氏的声音。
很熟悉。
赶紧停止了上蹿下跳的动作,慢悠悠的走到孟氏跟前,“喵喵”叫了几声。
孟氏宠溺的把雪球抱了起来。
雪球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
“我的乖乖,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可算找着了。”
孟氏露出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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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看着云舒夏嘴角的笑意收回。
云舒夏才注意到孟氏铁青的脸色,忙欠了欠身: “母亲明鉴!若早知是您的心肝宝贝,便是借舒夏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啊!”
孟氏:“……”
云舒夏忽的用帕子捂住口鼻,指尖微微发颤:
“您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