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检查解剖台,在金属边缘发现了一处细微的刮痕。
"这是新的痕迹。"我用手指轻轻抚摸刮痕,"像是被什么金属工具刮的。"
纪白凑过来看:"昨天肯定没有这个。我对器械很爱惜,不会让它们刮伤台面。"
我继续检查,在台子下方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小片干涸的泥渍。
"有人穿着带泥的鞋子站在这里。"我指出泥渍的形状,"看脚印方向,是面对着解剖台。"
纪白蹲下身观察:"奇怪,我们进解剖室都会换鞋,不会把外面的泥土带进来。"
"除非是深夜偷偷潜入的人。"我站起身,"纪老师,我需要查看最近三天出入解剖室的人员记录。"
"这个简单,我们有登记簿。"纪白走向门口的一个小桌子,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所有进出解剖室的人都要登记姓名、时间和事由。"
我翻阅登记簿,发现除了纪白和几位助教外,最近三天只有两名学生来过,都是白天。
"夜间没有人登记?"
"按规定是不允许的。"纪白说,"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有时我会晚上来做研究,但不一定每次都登记。"
我看了他一眼:"昨晚您来了吗?"
"来了,大约九点到十一点。"纪白说,"但我走时尸体还在。"
"您一个人?"
"是的。"纪白推了推眼镜,"我习惯独自工作。"
我合上登记簿:"我需要更详细的校内人员名单,特别是能接触到解剖室钥匙的人。"
"钥匙只有三把。"纪白说,"我一把,系主任一把,还有一把在后勤处。"
"后勤处晚上有人值班吗?"
"有门卫,但后勤办公室是锁着的。"
我思索片刻:"带我去看看尸体运送的路线。"
纪白领我走出解剖室,来到楼后的一条小路:"尸体通常从后门运进来,沿着这条路首接送到解剖室。"
小路铺着石板,两侧是低矮的灌木。我蹲下检查地面,在潮湿的石板缝隙间发现了几处模糊的脚印。
"最近下过雨,泥土还没干透。"我指着脚印说,"有人在这里停留过,看脚印的方向,是朝着解剖室的窗户。"
纪白惊讶地看着我:"您怎么确定是最近留下的?"
"脚印边缘清晰,没有被雨水冲刷的痕迹,说明是在雨后留下的。"我站起身,"昨晚几点下雨的?"
"大约午夜开始,下到凌晨三点左右。"
"那么这些脚印是在午夜前留下的。"我沿着脚印走向解剖室的窗户,在窗台下发现了一小片被压弯的灌木,"有人在这里蹲守过。"
纪白跟在我身后,脸上写满了兴奋:"太精彩了!就像侦探小说里写的一样!"
我瞥了他一眼:"现实中的侦探工作大部分是枯燥的排查和等待,纪老师。"
"叫我纪白就好。"他笑着说,"我知道现实不像小说,但这依然令人兴奋。您是怎么学会这些侦查技巧的?军校教的?"
"部分是。"我简短地回答,继续检查窗户,"部分是自学的。"
窗户从内部锁得很牢固,窗框上也没有明显的撬痕。
"不是从这里进入的。"我得出结论,"盗尸者还是从正门进来的。"
"但门锁几乎没被破坏啊。"纪白疑惑地说。
"专业开锁工具能做到这一点。"我走回小路,"我需要询问昨晚的值班更夫。"
"老刘头应该还在值班室。"纪白说,"我带您去。"
去值班室的路上,纪白不停地问问题:"楚探长,您认为偷尸体的人是什么动机?医学研究?还是某种变态嗜好?"
"目前信息不足,不宜妄下结论。"我回答,"不过选择年轻女性尸体这一点确实值得注意。"
"会不会与最近的连环杀人案有关?"纪白突然压低声音,"报纸上说武昌那边己经有三个年轻女性遇害了。"
我停下脚步:"纪老师对那起案件了解多少?"
"只是看报纸而己。"纪白说,"三起案件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尸体都有被解剖的痕迹。有人猜测凶手可能有医学背景。"
我盯着纪白的眼睛:"您认为这具失踪的尸体与之有关联?"
纪白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是猜测...毕竟同样是年轻女性尸体..."
"在没有证据前,最好不要做这种联想。"我继续向前走,"破案需要的是事实,不是臆测。"
纪白跟上来,有些不服气:"但推理不就是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可能性吗?福尔摩斯也经常提出大胆的假设。"
"福尔摩斯是虚构人物。"我说,"现实中,错误的假设会误导调查方向,甚至造成冤假错案。"
纪白沉默了。片刻后,他轻声说:"您说得对。我太冒失了。"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这个医学教师虽然有些莽撞,但至少愿意承认错误。
"您的观察力其实很不错。"我难得地给予肯定,"注意到两具尸体中只有女性尸体被盗,这一点很关键。"
纪白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吗?我只是觉得这很奇怪..."
"奇怪的细节往往是突破口。"我说,"到了,那就是值班室吧?"
前方出现了一间低矮的平房,门口挂着"值班室"的木牌。透过窗户,能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里面喝茶。
纪白快步上前敲门:"老刘头,警察局的楚探长来问您几句话。"
老人打开门,疑惑地看着我们:"什么事啊?"
"关于昨晚解剖室尸体失踪的事。"我说,"能详细说说您发现的情况吗?"
老刘头把我们让进值班室,倒了两杯茶:"昨晚我照常巡逻,十二点那趟发现解剖室的门锁坏了,推门一看,里面少了个死人。"
"门锁是怎么坏的?"我问。
"像是被什么东西撬的,但痕迹很轻。"老刘头回忆道,"我第一反应是遭了贼,可检查了一圈,啥贵重东西都没丢,就少了个死人。"
"您听到什么异常声音了吗?"
老刘头摇头:"没有。我这耳朵不太好使,有点动静也听不见。"
"您最后一次确认解剖室门锁完好是什么时候?"
"晚上九点那趟巡逻时门还好好的。"老刘头肯定地说,"十点我没去那边,首接巡的教学楼。十二点再去就发现出事了。"
我看向纪白:"您说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在解剖室工作?"
纪白点头:"是的,我离开时大约是十一点十分,当时门锁是好的。"
"您离开时看到老刘头了吗?"
"没有。"纪白摇头,"我走的是正门,没遇到任何人。"
老刘头插话:"十一点我应该在东区巡逻,碰不到西区的人。"
我思索片刻:"解剖室附近有没有其他目击者?"
"这个点儿校园里基本没人了。"老刘头说,"除了我,就是几个住校的老师。"
"住校老师名单能提供一下吗?"
纪白接口:"我可以去教务处要一份。"
我站起身:"谢谢您的配合,老刘。如果有其他发现,请立即通知警方。"
离开值班室后,纪白迫不及待地问:"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先回解剖室再仔细检查一遍。"我说,"然后去查看尸体运送的记录,确认死者身份。"
纪白兴奋地搓着手:"太棒了!真正的侦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