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大厅。
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旧世界某个富丽堂皇的歌剧院,但灯塔上的人都知道,那地方跟艺术和浪漫没有半毛钱关系。
它更像是一个最高效的、基因优选的配种站。
当马克和楚子航那两个拉长的影子,毫不犹豫地拐向通往金色大厅的走廊时,猎荒者休息室里那场幼稚的赌局,瞬间有了结果。
“我赢了!我就说!我就说!”墨城一蹦三尺高,手里的营养棒都快被他捏碎了,“我就知道老大不是那种怂包!这是什么?这就是爱!这就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与世界为敌的剧本!你们这些凡人,根本不懂我们这种偶像剧男主角的内心!”
“偶像剧是什么?”昆杰皱着眉头问道。
“你别问!”
墨城手舞足蹈地向众人收缴着奉献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好像去砸场子的人是他自己。
艾丽卡一脸“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将自己的奉献点推了过去,嘴角却带着一丝兴奋的微笑:“我的‘病毒感染’理论得到了验证。一个稳定的系统,只要投入一个足够强大的外部变量,就有概率引发链式崩溃。太有趣了,这比任何一次战斗模拟都让人激动。”
飞雪默默地划拨了奉献点,她隔着面具,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但她抬手擦拭面具的动作停顿了很久。
输得最惨的是昆杰。
他那张总是睡不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像是被噬极兽当头来了一爪子的震惊表情。
他看着那两个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
墨城还在那儿手舞足蹈地庆祝自己的胜利,但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看着周围几个或震惊、或沉默的同伴,突然觉得这事儿好像没那么好玩了。
“喂,”他捅了捅艾丽卡,“哥几个,你说们,他们两个单挑光影会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艾丽卡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才想起来这个?你的八点档黄金剧场里,男主角砸完场子,难道不用坐牢的吗?”
“确实。”昆杰在一旁附和道:“打的时候的确爽了,但是打完之后呢?”
……
通往金色大傅的走廊很长,光洁的地面能映出人影,头顶的灯光白得没有一丝温度。
马克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通往审判席的路上。他脑子里的警报系统己经彻底失灵了,那些从小被灌输的、刻在骨子里的“法则”、“责任”、“大局为重”,此刻都变成了一堆乱码。
他想起了姐姐红蔻。
想起了她当年为了和破晓在一起,是如何对抗整个灯塔的。
那时候,他不懂,他觉得姐姐太冲动,太不“理性”。
现在他懂了。
当所谓的“理性”和“法则”,要夺走你生命里唯一的光时,去他妈的理性,去他妈的法则。
姐姐,如果换做是你,你大概会比我更早动手吧。
你肯定会开着黑鲨19号,首接把金色大厅的房顶给掀了。
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太逊了。
马克的嘴角,竟然咧开了一丝笑容,带着一丝自嘲,和一种前所未有的、鱼死网破般的痛快。
他身边的楚子航,依旧平静得像是在公园里散步。
他的内心独白,如果能被读取,大概会是这样的:【金色大厅,位于上层区B-7模块,采用独立能源供应和安保系统。警卫为城防军首属,两人一班,装备T-5制式步枪,非致命性电击弹头。响应时间:警报触发后,第一批快速反应部队预计在三分钟内抵达。大门材质:C级复合装甲,常规物理冲击无效。电子锁系统……嗯,可以尝试物理破解。】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那个仿佛要去参加敢死队冲锋的马克,内心毫无波澜地补充了一句。
【情感波动是高效的生物能源,但输出极不稳定。有必要进行外部干预,以确保行动成功率。】
他不是在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战。
他只是觉得,一个不想去配种的女孩,不应该被强迫去配种。
一个想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男人,不应该被规则束缚住手脚。这套逻辑简单、清晰、且符合他自己的行为准则。
而且,他很不喜欢那个叫“金色大厅”的地方。那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比如……装备部那些总想拿他基因去搞点什么“超级混血种”的疯狂提案。
所以,这个地方,拆了就拆了吧。
终于,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一扇巨大的、闪烁着金色纹路的圆形合金门,横亘在他们面前。
门前,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城防军卫兵。
他们看到马克,先是标准地敬了个军礼,随即眼神变得警惕。
“马克指挥官。”左边的卫兵沉声说道,“此处为禁区,没有城主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马克看着那扇冰冷的门,没有说话。
“指挥官?”卫兵又重复了一遍,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我要进去。”马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抱歉,指挥官,我们不能……”
卫兵的话还没说完,马克己经动了。
他不是冲向卫兵,而是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用肩膀狠狠地撞向了那扇巨大的合金门!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大门纹丝不动,只在表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两名卫兵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料到,灯塔的英雄,会用这种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来挑战灯塔的秩序。
“警告!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上层区。
马克喘着粗气,拳头上的血染红了门板。
他像一头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楚子航走上前,站到了他的身边。
他从风衣下,缓缓抽出了那把银白色的、造型粗犷的大口径手枪。
他没有对准卫兵,也没有对准大门,而是抬起手,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瞄准了门锁上方一个毫不起眼的检修面板。
“砰!”
枪声震耳欲聋。
那块厚实的面板,连同后面的精密电子锁芯,在一瞬间被打得粉碎,无数电火花像烟花一样爆开。
警报声戛然而止。
巨大的合金门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马克愣住了,他转头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的枪卡壳了,他正在手动抛壳,动作像极了旧世界电影里的某个杀手,只是脸上依旧是那副“本机运行正常”的表情。
“你的奉献点应该够赔维修费了。”他淡淡地说。
马克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扇沉重的门彻底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