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
废弃的摩天大楼像一具被啃噬过的、巨大的野兽骸骨,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风在无数破碎的窗洞间穿行,发出鬼魂般的呜咽。
他们选定了三十层的一处开放式办公室作为临时据点。
这里视野开阔,只有一个楼梯通道可以上来,相对易守难攻。
楚子航从那个沉重的战术背包里,取出了所有的口粮,二十根高能营养棒。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它们整齐地摆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西根一组,分成了五份。
灯塔上最大号的能量棒,每一根都足以支撑一个成年人进行十二小时的高强度作战。
但现在,它们是五个人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如果省吃俭用,一天只消耗三分之一根,这些东西,够他们撑上不到半个月。
“半个月……”牙齿掉光的老上民看着那几根可怜的能量棒,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绝望。
那对尘民 只是麻木地看着,仿佛早己习惯了这种计算着生命倒计时的日子。
教官艾隆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检查了一下包装,然后默默地塞进了口袋。
他什么都没问,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半个月后,如果找不到新的食物来源,他们就会变成这栋大楼里新的骸骨。
在这半个月里,指望背包里的种子发芽结果,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路上,楚子航没有看到任何可以食用的植物,废墟上的生命,似乎都带着一种扭曲的、不祥的形态。
倒是有许多墙角和阴影处,生长着大片厚实的、类似苔藓的地衣。
这些东西经过处理后都可以食用。
但这远远不够。
人类不能只吃苔藓地衣去活过。
细胞的更新迭代需要足够多的蛋白质。
换言之....
他们需要找点肉!
楚子航将那把银色的大口径手枪,和那柄高频振荡军刀,一同递给了艾隆。
“看好他们。”楚子航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下达一个日常指令。
“你呢?”艾隆接过武器,眉头紧锁。、
“我出去一趟。”
“没有武器你能行吗?”
埃隆担心的并非是楚子航要单独出去这件事,而是他把武器给了自己后,要如何赤手空拳的同那些噬极兽搏斗?
“我有办法。”
楚子航没有再多做解释,独自一人,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消失在楼梯口的黑暗中。
回到地面后,他感觉自己血脉中的龙血又沸腾起来了。
这说不定和地面的生态有关。
而在灯塔上时,龙血却总是平静的。
……
..... 西人的等待很不安。
如果给埃隆一台重力体,他倒是有100%的把握能保住这三人。
但只有一柄枪和一柄战术匕首,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所以埃隆只能不断站在大楼顶端眺望远方的情况,比如防守,他的理想方式是在噬极兽到来之前,先带着这些人逃跑。
好在他年级虽然大了,眼睛却并没有近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恐惧和死寂快要把剩下西个人逼疯的时候,那个身影再次出现了。
他回来了,身上带着更浓重的、来自废土的冰冷气息。
他还拖着一个东西。
一个还在微微抽搐的、噩梦般的造物。
那是一只泛生1型噬极兽,蛇狗。
它的头部,有一个狰狞的、碗口大的贯穿伤,伤口边缘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增生,试图愈合。
“砰。”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抬起脚,在那伤口即将闭合的前一秒,用鞋跟狠狠地踩了下去。
新生的肉芽组织瞬间被碾碎,那只噬极兽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再次陷入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它……它还活着?”上民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泛生1型的蛇狗即便大脑被彻底摧毁也无法死亡,但它的自愈周期大约是五分钟。”楚子航平静地解释,仿佛在讨论一块需要定时翻面的烤肉,“我卡着时间,在它每次快要愈合的时候,就补了一下。”
叙述完这一切后,他抬起头,黄金瞳扫过在场的三名“累赘”和一位临时队友。
“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问题。”他说。
“吃,还是不吃?”
空气瞬间凝固了。
“吃……吃这个?!”上民的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疯了!这东西是怪物!吃了它,我们会被猩红素感染的!会变成怪物的!”
那对尘民 也惊恐地摇着头,眼神里满是抗拒。
对他们而言,这东西比饥饿更可怕。
艾隆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沉声道:“4071,哦,对不起,现在应该叫你楚子航。”
“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目前没有任何资料显示噬极兽的血肉是安全的。我们对玛娜生态的了解几乎为零,贸然食用,风险无法估量。从战术角度看,这是在用整个团队的生命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博。”
所有人都表了态。
不吃。
楚子航没有反驳。
他只是走到那堆苔藓旁,用军刀刮下一点,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咽了下去。
“在旧世界,有个地方叫冰岛,当地人不仅会生吃苔藓,还会将其加工成各种菜肴。”
“但是苔藓生吃起来的味道很糟,并且没什么营养。”
他做出结论,然后看向众人,“在旧世界还有一种生物,长得奇形怪状,浑身是壳,走起路来横行霸道,看起来比苔藓凶恶百倍,完全不像能吃的东西。”
“但有个人,第一个把它撬开,蒸熟了,吃了下去。后来,人们给那种生物起了个名字,叫螃蟹。”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
“我们没有时间去赌运气了。
能量棒会在十五天内耗尽,这些苔藓,最多让我们不被饿死,但虚弱会让我们成为任何一只路过这里的噬极兽的点心。
所以我们的决定无非是现在吃,还是在15天之后吃。”
他顿了顿,那双黄金瞳里,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解决问题的决意。
“在旧世界还有句缺乏科学依据的老话。”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彻底煮熟了,就都能吃!”
说完,他从背包里拿出打火石和一些引火物,就在那只还在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噬极兽旁边,升起了一堆火。
火焰,在这座死寂的、钢铁的坟墓里,第一次带来了光明与温度。
“所以!”
楚子航将高频军刀的能量开到最大,刀刃上发出了嗡嗡的蜂鸣声。
“先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