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风，带着废墟特有的、混杂着尘土与腐朽金属的气味，吹过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的战场。
那头巨大的脊主，己经从光震弹的余波中稍稍缓过神来，它挣扎着爬起身，那双熔岩般的巨眼，在短暂的迷茫后，流露出一种几乎是人性化的忌惮。
它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尸骸堆中的、黑色的身影，最终，没有选择复仇，而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退入了更深邃的黑暗之中。
它那野兽的首觉告诉它，眼前这个渺小的生物，比它所遭遇过的任何猎物都更危险。
艾隆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它……它居然被吓跑了？”
“应该只是暂时的感官剥夺，和对未知威胁的本能规避。”楚子航给出了结论。
“那不还是害怕了吗？噬极兽会害怕？”埃隆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望着噬极兽离开的方向，思索着在自己以前下地的时候，与之交手的那些噬极兽有没有过害怕的表现。
楚子航没有去看那头逃走的巨兽，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飞雪身上。
他从战术背包里取出急救包——这也是那批来自旧世界的、本该属于查尔斯主教的遗产之一。
他撕开消毒湿巾，动作熟练而冷静地清理着飞雪小臂上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伤，以及腹部那处更加凶险的贯通伤。
他的手指稳定得像手术台上的机械臂，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飞雪咬着牙，忍着伤口被酒精棉球擦过时传来的剧痛，汗水从额角滑落。
但让她感到更加不适的，是楚子航的眼神。
那双黄金瞳里，没有担忧，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久别重逢的丝毫情绪波动。
他就像一个最顶级的维修技师，在处理一台出了故障的、精密的仪器。
这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陌生与寒意。
眼前的楚子航，和她记忆中那个在重立体里沉默寡言、但眼神依旧锐利的队友，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你……”飞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楚子航己经用绷带利落地包扎好了她的伤口，打上了一个标准的军用急救结。
“别说话，节省体力。”他打断了她，然后站起身，环顾西周。
他那双黄金瞳，像最高精度的雷达，扫描着这片废弃的都市。
地平线的尽头，除了更多、更庞大的建筑骸骨，便只剩下被夜色染成深紫色的、无垠的黄沙。
空气干燥得像是要裂开。
“我们需要水。”楚子航陈述着当前最严峻的问题，“你的身体在失血后急需补充水分，否则伤口愈合会非常缓慢，甚至会引发器官衰竭。”
“这鬼地方上哪儿找水去？”艾隆也走了过来，他看着这片死寂的荒漠，一脸愁容，“连苔藓都看不到几片，说明空气湿度极低，地表不可能有水源。”
“地表没有，不代表地下没有。”楚子航的目光，落在了脚下那龟裂的、铺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旧世界的城市，都建有完善的地下水循环系统。即便地表建筑被摧毁，深埋地下的主管道和蓄水层，有很大概率是完好的。
理论上，只要我们能找到城市的原始管线图，或者通过地质结构分析，定位到古代的河道，我们就有可能通过钻探的方式，获取到地下水。”
艾隆和飞雪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楚子航，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堂天方夜谭般的工程学讲座。
隆张了张嘴，他很想吐槽一句“你他娘的还懂钻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毫不怀疑，如果给他一套合适的工具，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在这片废墟上打出一口井来。
楚子航的思绪还在飞速运转。“找到水源后，我们可以考虑建立一个更安全的据点。高处己经被证明是不安全的，噬极兽的攀爬能力，让高层建筑失去了防御优势。”
他顿了顿，提出了一个新的设想：“但它们未必会打洞。至少，在灯塔现有的数据库里，并没有记录过具备高效掘进能力的、类似穿山甲形态的噬极兽。所以，地下据点，或许是一个可行的选择。”
这个想法，让艾隆和飞雪眉头同时一蹙。
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躲到地下去意味着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虽说大多数噬极兽都有着攀爬能力，但在高处的可操作空间是很高的。
可一旦到了地下，那和被塞进死胡同没什么区别。
这个看似可行的办法，在下一秒，也被它的提出者自己毫不留情地推翻了。
“不行。”
楚子航摇了摇头，那双黄金瞳里，闪过一丝逻辑推演后的否定光芒。
“这个想法的前提是错误的。我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他伸出自己的手，在埃隆和飞雪面前摊开。
“我们有手，可以利用工具挖掘。而绝大多数泛生型和统领级噬极兽，都进化出了类似‘手’的、具备抓握和刨掘功能的前肢。它们虽然没有穿山甲的天赋，但只要花点时间，用爪子刨开松软的泥土和沙石，对它们来说并非难事。
我们挖一个洞躲进去，在它们眼里，和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没有任何区别。”
“是这样。”两人同时点头。
“所以，有没有可能，我们思考的方向错了。”埃隆教授突然道：
“重点，从来都不是我们该如何躲藏，如何建立坚固的堡垒。”
“而是，我们如何才能不被它们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