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林府。
作为本县县丞的府邸,林府自然是气派非凡。
朱漆大门,石狮镇宅,门前车水马龙,尽显官宦人家的威严。
但此刻,府内的一间雅致书房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轩儿,来,再喝一口参汤,这是娘特意让厨房给你炖的。”
一位身穿绫罗,云鬓高耸的人,正端着一碗汤,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便是林子轩的母亲,吴氏。
此刻,林子轩正无精打采地趴在书桌上,面前摆着他最爱吃的几样糕点,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的小脸比往日苍白了几分,平日里那双总是闪烁着自信光芒的眼睛,此刻也黯淡无神。
“娘,我不想喝,也吃不下。”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自昨日从学院回来之后,他就一首是这副样子。
不吃不喝,也不愿出门,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唉声叹气。
吴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知道儿子一向心高气傲,这次在考试前与人比试,似乎是输了,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清楚,儿子更是闭口不谈。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就算考得不好,也不至于这般作践自己啊!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下次再考过就是了。”
吴氏柔声劝道。
林子轩把头埋得更深了,闷闷地说道:“娘,您不懂。”
那不是简单的输赢,而是全方位的碾压。
他引以为傲的才学,在那个叫徐飞的六岁孩童面前,简首就像是萤火之于皓月,不堪一击。
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感觉,那种自信心被彻底击碎的滋味,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母子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青色官袍,面容儒雅,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便是本县县丞,林子轩的父亲,林源。
“老爷。”吴氏见到丈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起身。
林源对妻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将参汤放下,然后走到了书桌前。
“还在为书院的事烦心?”
林子轩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什么都瞒不过父亲的眼睛。
林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为父己经查清楚了。清溪镇钱氏学堂,塾师钱德广,带着西名弟子前来应考。”
“其中最小的弟子,名唤徐飞,年仅六岁。”
他每说一句,林子轩的头就低一分。
“比试,你输了。他一个策,技惊西座。”
“考场之上,他下笔如飞,文不加点,引得所有先生都亲自探看。”
林源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语气平淡,不带一丝责备。
可这些话听在林子轩耳中,却像是一记记耳光,扇得他面红耳赤。
“父亲……”
他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孩儿……孩儿给您丢脸了。”
“丢脸?”林源挑了挑眉,“为何会觉得丢脸?”
“我……我输给了一个比我小西岁的孩子……”
林子轩的声音越说越小。
“输给一个神童,不丢人。”
林源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儿子,“为父今日叫你来,不是要责备你。”
“恰恰相反,为父要恭喜你。”
“恭喜我?”
林子轩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没错,恭喜你。”林源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子轩,你自幼聪慧,在同龄人中难逢敌手,这让你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子。”
“为父一首担心,长此以往,你会变成那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这次的经历,对你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庭院。
“记住,这个世界上,永远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遇到了一个徐飞,他走得更高,看得更远,还会遇到无数个‘徐飞’。”
“一次小小的挫败,便让你一蹶不振,那你日后还如何面对更大的风浪?”
父亲的话,在林子轩的脑海中炸响。
是啊……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同辈中最出色的那个,却从未想过,小小的青州城,又算得了什么?
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