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厦市1971年的初春裹着铅灰色的霾,兆辉煌站在钢厂废弃的淬火炉前,看着娄成就将冯大庆的金戒指丢进坩埚。火苗舔舐着金属,熔液滴入冷水槽的瞬间,腾起的白烟里夹杂着刺鼻的铅味——那是他偷偷掺入的铅锭碎屑,如同渗入这座城市肌理的毒。断腿的旧伤又开始抽搐,他着后颈增生的铁锚疤痕,那里的皮肤因长期接触铅铁己变得粗糙如锉。
"那小六子的尸体......"娄成就的声音被鼓风机的轰鸣碾碎。兆辉煌用铁钳夹起尚未冷却的合金块,金属表面泛起诡异的青蓝色,与他断腿伤口渗出的脓液颜色别无二致。"埋在矿洞的铅渣堆下,"他头也不回地说,铁钳突然发力,合金块被砸出梅花状的凹痕,"就像埋那些不听话的矿骡。"
深夜的铅矿洞,兆辉煌戴着用驴皮和铅网自制的防毒面具,指挥新招募的流民开采边角矿脉。矿灯照亮岩壁上的铅矿石,泛着冷光的晶体让他想起老乞丐临终时凹陷的眼窝。当探照灯扫过某个角落,他看见蜷缩的少年怀里紧抱着半块发黑的馒头——和1965年冬天,自己在煤棚分食的那半块形状如出一辙。
"新来的?"兆辉煌的铁梅抵住少年咽喉。对方脖颈处的喉结上下滚动,让他想起冯大庆被掐断气时的模样。少年颤抖着掏出块带血的布条,上面用铅粉画着残缺的铁锚——那是他们兄弟会的旧标记。记忆如铅水倒灌,他想起小六子曾偷偷教流民识字,教他们用铅粉在岩壁上写"人"字。
铁梅划破皮肤的瞬间,兆辉煌突然改了主意。他扯下少年的布条,裹住自己渗血的断腿:"从今天起,你叫'铁子'。"转身时,他听见铁子压抑的啜泣,像极了当年自己在煤棚被打断腿时,咬着破布不敢出声的呜咽。矿洞深处传来矿石崩塌的轰鸣,铅尘弥漫间,他仿佛看见老乞丐的烟袋锅在尘雾中明灭。
黎明的护城河边,兆辉煌将新铸的铅铁合金锁挂在仓库门上。锁面雕刻的铁梅纹路里嵌着冯大庆的金戒指残片,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光。他蹲下身,用带铅粉的木炭在青石板上画圈,每个圈里都写着一个名字:董贤达、李子涛、郭守仪......这些名字他在梦里刻了无数遍,如今终于要将他们拽入铅毒的深渊。
"兆哥,码头的货被劫了!"铁子跌跌撞撞跑来,裤脚沾满煤渣。兆辉煌的铁梅己经抵住他的眉心,却在看到少年惊恐的眼神时顿住——那眼神和自己八岁那年,被母亲推下列车时如出一辙。他收回武器,从腰间摸出块掺了铅粉的黑面包:"谁干的?"
消息很快传来,是城南帮派"血狼帮"所为。兆辉煌站在钢厂的天车上,俯瞰着堆积如山的废铁,突然想起1968年冬夜,自己用锈铁棍砸开粮站门锁的场景。他下令将二十吨含铅废铁熔成钢水,当滚烫的铁流从高炉倾泻而下时,映得他的脸如同地狱修罗。
深夜的城郊仓库,血狼帮的帮主被铁链吊在房梁上。兆辉煌戴着铅制手套,将烧红的铁梅按在对方胸口:"知道为什么选铅吗?"他的声音混着对方的惨叫,"这东西渗进骨头里,就像仇恨渗进我的命里。"铁梅烙出的梅花印记中,铅毒正顺着伤口侵入血管,帮主的瞳孔逐渐扩散成诡异的青灰色。
处理完尸体,兆辉煌在仓库角落发现半袋发霉的玉米面。他捏起一把,粉尘簌簌落下,恍惚间看见煤棚里冯大庆、娄成就分食玉米面的场景。那时他们还会分他一口,而现在,所有阻碍他的人都将化作铅雾中的亡魂。他将玉米面掺进铅粉,制成特殊的"礼物"——那些收了好处的官员,会在不知不觉中慢性铅中毒。
清晨的市政府门口,兆辉煌戴着墨镜,看着郭守仪走进大楼。他摸了摸西装内袋的铅制烟盒,里面的每支烟都浸泡过铅水。当郭守仪接过"特产"时,兆辉煌注意到对方袖口露出的胎记——和自己断腿处增生的疤痕形状惊人相似。这个发现让他后槽牙咬得发疼,仿佛又尝到1969年冬夜,咬碎冯大庆手腕时的铁锈味。
回到据点,铁子正在擦拭铁梅暗器。少年专注的模样让兆辉煌想起小六子,那个总说"读书才能出人头地"的兄弟。他突然夺过铁子手里的布,用沾着铅粉的手指在对方掌心画了个铁锚:"记住,心软的人活不过这个春天。"铁子的掌心瞬间被染成青灰色,像极了被铅毒侵蚀的灵魂。
深夜的铁路桥洞,兆辉煌用含铅的炉灰绘制新的地图。他标出各个帮派的势力范围,用铁梅图案标记必须铲除的目标。桥洞滴水落在"董贤达"的名字上,晕开的痕迹与他断腿X光片上的铅沉积阴影完全重合。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和铅灰色的颗粒。
铁子递来清水,兆辉煌却抓住少年的手腕。他盯着对方惊恐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想活下去,就得比铅更冷,比铁更硬。"说着,他将铁子的手按在自己断腿的伤疤上,那里的皮肤硬得如同淬火的钢铁,"这就是代价。"
远处传来火车的轰鸣,兆辉煌望向铁轨延伸的方向。那里曾承载着母亲的离去,如今将载着他的复仇与野心,驶向深厦市权力的巅峰。他摸出老乞丐的铜钱,在铅粉中滚了滚,让"辉煌"二字沾满毒尘。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己不是那个在煤棚里挨饿的瘸腿少年——他是行走在铅雾中的死神,是深厦地下世界新的王。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董贤达点燃兆辉煌送的香烟,铅毒正顺着呼吸道侵入他的身体。烟雾缭绕间,这位位高权重的官员不会想到,自己的命运早己被一个从煤棚里爬出来的瘸子,用铅与铁编织成了死局。铅雾笼罩的深厦市,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暗处酝酿,而兆辉煌,正站在风暴的中心,等待着将整个城市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