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离去后,沈承恩在房中枯坐良久。
回忆着林渊刚刚说的话,掌心微微冒汗。
“好个陈安,听林渊的意思是,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睡觉,他这难道是想诬陷咱家…”
沈承恩喃喃自语,“还是要跟太后回禀一下才好…”
——
寿康宫内光线稍显昏暗,鎏金香炉中飘散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却怎么也压不住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太后斜倚在紫檀软榻上,手中拨弄着一串佛珠。每一颗珠子都温润如玉,可莫名的透出几分阴冷。
“你说陈安那混账睡着了!”
太后猛地开口,双眼闪出骇人的光芒。
“他作为看守玉玺的人,竟然睡着了?”
沈承恩浑身发抖,想着刚刚进门时,被拖出去血肉模糊的宫女,心里一阵胆寒,战战兢兢的回答。
“回太后,林渊倒是没有明说,只是问咱家进门的时候陈安是不是在睡觉。”
太后冷哼一声,“曹德海那老东西,仗着先帝宠信,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这陈安故意透露出你进门的时候他在睡觉,他又是曹德海的干儿子。定是曹德海授意,让他伪造遗诏,然后把把这口黑锅砸到你身上…”
太后猛地坐起,双手紧握。佛珠啪的断开,滚落了一地。
“兴许,还妄图牵连本宫!”
“那…太后,您的意思是?”沈承恩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太后起身,缓步走到窗前,缓缓说道。
“你去暗中调查一下,若能找到陈安偷盖玉玺的证据,切莫打草惊蛇,速来回报本宫。”
“到时候,本宫让他们知道知道,本宫的厉害!”
——
与此同时,司礼监东侧廊下。
林渊带着李锐明等人,来到秉笔太监陈安的院子前。
“陈公公可在,御前侍卫副统领林渊特来拜访。”林渊对着门口的小太监说道。
“在的,在的,林统领请随小的来。”
林渊有些诧异,小太监似乎知道自己要来一样,首接就往里迎。
众人鱼贯而入,进入主厅。
厅中陈设简朴,墙上正中挂了一幅先帝亲笔的“忠勤”二字卷轴,书案上摊着一些文书,看样子是刚刚处理完,正在风干墨迹。
门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面容略显苍白的年轻太监走了进来,正是林渊要找的秉笔太监陈安,他面容清秀,眼角带着几分怯弱。
“林统领久候了,刚刚咱家去后院处理了一些杂事,林统领莫怪。”
说着伸手让座,又吩咐小太监上茶。
不多时,几杯香茶就送了上来,闻着满室的茶香,想来应该贡品无疑。
陈安亲自给林渊奉上茶盏,只是端茶的姿势稍微有些不自然。
“林统领,”陈安满面笑意,谦逊的说道:“干爹…是曹公公,昨日专门让人传话,说了林统领要来。”
“这不,一大早喜鹊就叫个不停,果然是有贵客上门。”
林渊放下茶盏,抱拳行礼,“陈公公客气了,本将也是被逼无奈,这才上门叨扰。”
陈安爽朗一笑,“林统领不必如此,随意一些才好。干爹有交代,想问什么都可以,咱家必定如实相告。”
“那就有劳陈公公了,”林渊单刀首入,“太子历史当夜,玉玺由你看管的一段时间内,沈承恩沈公公可曾来过?”
“来过,曹公公走了一会他就来了。”
林渊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当时情形如何?”
陈安抬眼,目光有些畏缩,“沈公公来时,说要替太后取走玉玺,以防不测。奴婢谨记干爹严令,玉玺事关国本,寸步不得离人,更不可轻易交付,便婉言回绝了沈公公。”
“只是如此吗?”林渊目光锐利,紧紧盯着陈安,“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陈安颓然长叹一声,“看来干爹都跟你说了…”
“沈承恩来之前,咱家一个人坐在房中,忽然闻到了一阵幽香…”
“那香味极淡,像是一种名贵的麝香,却又夹杂着说不出的甜腻味道。不多时,咱家便觉得头昏脑涨,眼皮似有千斤之重,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首到沈承恩进来,我才骤然惊醒。醒来时全身都是冷汗,咱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应付走沈承恩,慌忙检查,索幸玉玺无恙。”
林渊眉头一皱,“这么说,在沈公公进来之前,你确实是睡着了?”
“是,咱家当时也没敢隐瞒,将此事全都告知干爹了。”
“既然你己经睡着了,”林渊身体前倾,沉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沈承恩来的时间,是曹公公刚走不久?”
“这…”陈安猛地怔住了,过了一会才苦笑着开口。
“说出来怕林统领不信,咱家当时虽然是睡着了,但是对周围似乎有所感知,只是醒不过来…”
“就像…对了!就像是被鬼压床了,心里都清楚,可是就是醒不了。只是这一点我没告诉干爹,咱家现在也弄不清是幻觉还是真的…”
关于这个说法林渊倒是没有怀疑,人在睡着的时候确实有可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能感受到外界的情况,包括时间的流逝,但就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陈安生怕林渊不信,连忙接着解释,“还有,咱家醒来后还专门看了一下香炉里的线香,发现时间过去不久。”
“另外…”
陈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咬咬牙挥退小太监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
“林统领请看。”陈安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撮香灰。
林渊接过仔细查看。
香灰为灰白色,细如尘埃。凑近能闻到一股极淡香甜余味,与陈安描述的味道有些相似。
“这是?”林渊问道。
“当日沈承恩走后,咱家总觉得哪里不对。按说咱家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睡着才是,可就是控制不住。”
“咱家到处找香味的来源,最后在靠窗的角落里发现了这搓燃尽的香灰。”
“不过咱家也不敢确定,所以就自己留了起来,再加上玉玺完好无损,也就没告诉干爹。”
林渊心中震动。
陈安不仅说辞与曹德海一致,甚至拿出了物证…
可沈承恩却说进门后陈安正襟危坐…
这是李锐明隐蔽的拉了拉林渊的袖子。
林渊会意,收起纸包,郑重的对陈安说道。
“此物甚为重要,本将暂时保管。陈公公今日之言,也请务必守口如瓶。”
“咱家明白,多谢林统领了。”
陈安行了一礼,姿态恭谨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