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凝固的火焰,在巨大的骸骨祭坛上无声地燃烧、流淌。那轮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巨大轮盘虚影,在祭坛核心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仿佛碾过万古时空,散发出洞彻天机、执掌虚空的至高道韵。光芒笼罩之下,整个幽冥骨渊的死寂被彻底撕碎,只剩下一种宏大而冰冷的律动。
陆云澈的身体,便是这宏大律动中心最狂暴的旋涡!
磅礴、精纯、融合了高阶妖丹本源、空间之力、生命烙印与天机印气息的奇异能量,如同奔腾的天河,在他体内疯狂冲刷、重塑!经脉被暗金色的能量丝线强行续接、拓宽、赋予玉质般的坚韧光泽;破碎的骨骼在滋响中被重新锻造,隐隐透出金属般的冷硬;撕裂的血肉贪婪地汲取着能量,新生的肌体带着一种非人的强韧快速弥合!左小腿的贯穿伤、右大腿的撕裂伤、腰侧的割裂伤、手臂的腐蚀伤……所有狰狞的伤口都在暗金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只留下淡淡的、隐现暗金纹路的疤痕!
脱胎换骨!真正的脱胎换骨!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如同汹涌的潮汐,冲刷着他每一寸新生的血肉和骨骼!举手投足间,仿佛能撕裂这粘稠的空气,撼动这无边的骸骨深渊!
然而,这新生与力量,伴随着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
那融合能量太过庞大,如同失控的洪流,在他这具尚未完全稳固的“新容器”中横冲首撞!每一次奔涌,都带来经脉被撑裂、骨骼被碾磨般的痛楚!识海之中,那道被激活的残缺天机印虚影,每一次明灭闪烁,都释放出冰冷、漠然、凌驾众生的意志碎片,如同亿万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核心!试图冲刷、覆盖、同化他属于“陆云澈”的一切!
“呃啊……嗬……嗬嗬……”
陆云澈的身体在暗金光芒中剧烈地痉挛、抽搐,如同被无形烈焰焚烧的金属。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龈崩裂,鲜血混合着涎水从嘴角淌下。他调动着刚刚重塑完成的、强韧了数倍的经脉,用尽全部意志,疯狂运转着《太虚灵引》那微弱却坚韧的呼吸韵律!
悠长、深沉地吸气,试图引导体内狂暴的洪流!
绵长、微弱地呼气,艰难地排出融合能量中狂暴的杂质和那外来意志的侵蚀!
一吸一呼之间,如同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被撑爆躯体或被抹杀意识的万劫不复!
就在他濒临极限,意识在剧痛和那冰冷意志的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或被覆盖的刹那——
嗡!
右手掌心,那沉寂了不知多久、如同彻底死去烙印的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纯净冰冷到令人灵魂颤栗的银白色光芒,极其艰难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在无尽的永夜深渊,一颗被尘封了亿万载的星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倔强地……点亮了自己!
紧接着,一个冰冷、空灵、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阻隔、透支了所有本源般的极度虚弱,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与难以置信的女声,如同风中摇曳的最后一点烛火,极其微弱地,在他识海最核心的方寸之地响起:
【……天机……印?!】
声音虽弱,却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冰晶!瞬间在他混乱狂暴的识海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轰——!
一股精纯、冰冷、带着绝对冻结与净化意志的银白色能量洪流,如同沉寂万载的冰川骤然解冻,猛地从掌心烙印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不磅礴,甚至比之前吞噬妖丹时爆发的力量要微弱得多,但它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秩序与……本源的气息!
它如同最灵巧的冰蛇,无视了陆云澈体内狂暴奔腾的暗金融合洪流,精准无比地……首刺识海!
目标,正是那道散发着至高道韵、却带着冰冷侵蚀意志的残缺天机印虚影!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进了万年玄冰!
银白色的冰冷洪流狠狠撞在天机印虚影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法则层面的剧烈碰撞与消磨!
那残缺天机印虚影猛地一颤!其散发出的、试图侵蚀陆云澈意识的冰冷漠然意志,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天敌,发出无声的尖啸!被那银白色的绝对冰寒与净化之力强行冻结、驱散、压制!
银白与暗金,冰冷与玄奥,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都蕴含着至高本源气息的力量,在陆云澈的识海核心,展开了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
天机印虚影代表着洞彻万古、执掌时空的至高传承,霸道威严,试图彻底掌控宿主!
银白烙印之力则代表着某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仿佛源自混沌本初的绝对秩序与净化,冰冷无情,死死抵御着外来意志的同化!
陆云澈自身的意识,则成了这两股至高力量交锋的战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每一次碰撞的余波,都让他的灵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但同时,那银白烙印之力在抵御天机意志侵蚀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守护?如同在狂暴的熔炉中,强行撑开了一小块绝对冰冷的净土,护住了他意识核心最后一点属于“自我”的真灵不灭!
“呃……啊啊啊——!”
陆云澈抱住了头颅,发出更加凄厉的嘶吼!身体在祭坛边缘蜷缩成一团,暗金与银白两种光芒在他体表皮肤下如同活物般疯狂流转、明灭、对抗!新生的强韧肌体也因这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冲突而崩裂开细密的血口!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他残存的意志却抓住了一丝清明!那银白烙印之力虽然冰冷,却在对抗天机意志的同时,意外地……稳住了他体内那狂暴融合能量的运转!如同在奔腾失控的洪流中,打入了一根定海神针!
他强忍着灵魂撕裂的剧痛,更加疯狂地运转《太虚灵引》的呼吸法!以那银白烙印之力撑开的“意识净土”为锚点,艰难地引导着体内磅礴的融合能量,按照那道残缺印诀虚影所蕴含的、极其微弱的一丝空间韵律,缓缓流淌、循环!
每一次微弱的循环完成,体内狂暴的能量便驯服一丝,经脉血肉的融合便稳固一分,识海中那暗金天机印虚影的侵蚀便被银白烙印之力压制一瞬!同时,他对那道残缺天机印所蕴含的、关于空间挪移的玄奥感悟,便清晰一分!
力量在痛苦中融合!境界在毁灭边缘攀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祭坛核心那巨大的暗金色轮盘虚影,旋转的速度开始缓缓降低,散发的光芒也逐渐内敛、黯淡。笼罩整个祭坛的暗金光华如同退潮般收缩,最终完全没入轮盘虚影之中。
嗡……
轮盘虚影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的嗡鸣,随即如同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祭坛,恢复了死寂。只留下那些温润如玉的巨大骨骼表面,残留着淡淡的、仿佛被灼烧过的暗金纹路,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虚幻。
陆云澈蜷缩在祭坛边缘,身体停止了剧烈的抽搐。暗金与银白的光芒在他体表缓缓隐去,最终彻底沉寂。他身上的伤口尽数愈合,皮肤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隐隐透着坚韧光泽的质感。残破的衣物早己化为飞灰,此刻赤身露体,却散发着一种初生般的、混合着强大与虚弱矛盾的奇异气息。
他缓缓抬起头。
眼眸睁开。
左眼瞳孔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却纯粹冰冷到极致的银白光芒,如同冻结的星辰,一闪而逝。
右眼瞳孔深处,一道残缺、玄奥、仿佛蕴含着时空流转轨迹的暗金色符文虚影,缓缓隐没。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虚弱感,同时席卷了他的身心。
活下来了……而且……变得不一样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新生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但灵魂深处那场惨烈拉锯留下的疲惫和空虚,却让他双腿一软,险些再次跌倒。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松,准备检查自身状况的瞬间——
“嗯?”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冰冷如同万载寒泉的惊疑声,毫无征兆地,如同冰锥般刺破了幽冥骨渊死寂的空气,清晰地传入陆云澈的耳中!
这声音并非来自深渊底部!而是……来自上方!那被翻滚灰黑色浓雾封锁的、高不可攀的深渊穹顶!
陆云澈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远比面对血池怪物和伏矢妖将时更加致命、更加纯粹的冰冷危机感,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和灵魂!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刺向深渊上空!
只见那永恒翻滚、隔绝一切的灰黑色浓雾穹顶之上,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并非空间的裂缝,而是浓雾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强行排开、驱散形成的……通道!
一道身影,沐浴着并非天光的、清冷如月辉般的银白色光芒,如同九天谪仙,顺着那被强行开辟的通道,缓缓……降临!
那是一个女子。
身着一袭纤尘不染、流淌着水波般光华的月白长裙,裙摆无风自动,勾勒出修长而完美的身姿。她的面容被一层朦胧的、不断流动变幻的银色光晕所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露出的眼眸,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澈、冰冷、漠然,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倒映不出任何情感。她的眉心处,一点菱形的、如同最纯净冰晶雕琢而成的印记,散发着淡淡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寒意。
她的气息并不如何磅礴外放,反而内敛到了极致。但那种纯粹到极致的冰冷,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漠然,那种仿佛与这污秽、死寂、充满怨煞的幽冥骨渊格格不入的、来自更高层次位面的“洁格”感,却让陆云澈瞬间窒息!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刚刚经历脱胎换骨、气息尚未平复的陆云澈身上!
尤其是……落在他那刚刚睁开、瞳孔深处异象尚未完全消散的双眼之上!
当她的目光触及陆云澈右眼中那隐没的暗金色残缺符文虚影的刹那——
“天机印……的气息?”女子那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那笼罩在银色光晕下的面容似乎微微抬起,仿佛在“看”向陆云澈身后那座沉寂的、残留着暗金纹路的骸骨祭坛,以及更远处那翻涌着血浪、似乎因她的降临而彻底蛰伏、不敢有丝毫异动的血池怪物。
她的目光在祭坛核心那空荡荡的凹槽处停留了一瞬,随即再次落回陆云澈身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冰冷漠然依旧,却多了一丝……审视?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在审视着一件意外出现在污秽之地的……奇异造物。
“还有……冰魄神印的……残余?”她的目光,又极其短暂地扫过陆云澈的左手(那里曾紧握残缺妖丹)和右手掌心那彻底沉寂的烙印位置,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困惑。
没有杀意,没有威压,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冰冷和一种……仿佛在研究某种新奇标本般的探究。
但陆云澈的心脏,却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冰魄神印?她说的是……烙印中那个女神的力量?还有天机印……她竟然能一眼看穿?!
这女子……是谁?!
而就在这时,女子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珠坠入玉盘,清晰地在整个深渊底部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卑污死域,竟有如此异数。拿下,带回圣殿,交由大祭司裁决。”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嗖!嗖!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女子身后两侧的虚空之中!
左边一人,身形高瘦,笼罩在一件宽大的、仿佛由流动阴影编织而成的漆黑斗篷之中,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如同两点幽绿鬼火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散发着阴冷、死寂的气息。他手中并未持有武器,但十指修长惨白,指甲漆黑如墨,微微弯曲,如同淬毒的鹰爪。
右边一人,则截然不同。他身形魁梧如山,身披一套厚重、古朴、通体由某种暗银色金属锻造而成的狰狞重甲!甲胄表面布满了粗犷而凶戾的兽形浮雕,关节处探出锋利的倒刺,头盔只露出下半张覆盖着青色鳞片、獠牙外翻的狰狞面孔和一双燃烧着熔岩般赤金光芒的竖瞳!他手中提着一柄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大战斧,斧刃厚重无锋,却缠绕着丝丝缕缕暗红色的雷霆,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一影一甲,一阴冷一狂暴,如同女子身后的两尊门神!他们的气息虽然远不如那女子纯粹高渺,却同样强大无比,远超陆云澈之前遇到的所有妖族!尤其是那重甲巨汉身上散发出的凶戾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让远处的血池都为之更加剧烈的翻涌!
圣殿?裁决?
陆云澈的心沉入了无底冰窟!刚出虎穴,又入龙潭!这神秘降临的“圣族”,比伏矢妖将更加恐怖!而他,刚刚经历脱胎换骨,力量尚未稳固,灵魂疲惫欲死,如何能敌?!
那笼罩在阴影斗篷中的身影,幽绿的鬼火之瞳锁定了陆云澈,一只惨白的手掌缓缓从斗篷下探出,五指如同枯枝,指尖缭绕着丝丝缕缕吞噬光线的黑色雾气,朝着陆云澈的方向,虚空……一抓!
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绝对禁锢与灵魂剥离之力的阴冷气息,如同来自九幽的锁链,瞬间跨越空间,降临在陆云澈身上!
而那名重甲巨汉,更是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吼,熔岩般的竖瞳中凶光大盛!他并未立刻动手,但那缠绕着暗红雷霆的巨大战斧微微抬起,一股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恐怖威压,己然将陆云澈彻底锁定!只要他稍有异动,迎接他的必然是雷霆万钧的毁灭一击!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境!
陆云澈的身体在阴冷禁锢之力的笼罩下变得僵硬,灵魂仿佛要被冻结、抽离!但他那刚刚经历重塑、融合了一丝天机印和烙印之力的灵魂深处,一股不屈的火焰在绝望的冰原上猛然燃起!
不能束手就擒!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昏沉的意识!刚刚初步融合、尚未完全掌控的空间之力,在生死危机的极限压迫下,被他用尽全部意志和残存的灵魂力量,疯狂地……引动!
目标,并非攻击!而是……那女子降临后,在深渊穹顶浓雾中强行开辟出的、尚未完全闭合的……通道!
嗡——!
陆云澈的右眼瞳孔深处,那道残缺的暗金符文虚影骤然亮起!一股微弱却无比玄奥的空间波动,以他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他左手五指艰难地、极其生涩地,按照识海中那残缺印诀虚影所指引的轨迹,于身前……狠狠一划!
“逆……空……引!”